其一在于玉麈是唯一一个与大旸朝廷纠葛渊源的江湖门派,但修道之名在外,引来善男信女也非令人十分侧目之事。
其二则是在着仙脉溃散的尽两百年来,世人不见仙鬼,不信神佛,唯有玉麈依旧秉持这开派祖师时非谢的仙旨,修心问仙。
所谓玉麈之名,玉麈玉麈,麈便是鹿,鹿尾可以制拂尘,故而拂尘亦可以称为麈。
而那镇派之宝玉浮尘,本便是师祖寻天地间灵兽盈琭麈,以其尾与半身福缘所制,可以活死人,可以医白骨。
至于素练涤玄,本是师祖时非谢取极北太虚羽冻云之寒石为心,求苍髯君珍藏洗醉纱共制,赠与旸帝之姊公主毓,万望澄明静心,涤其玉府。
后十余年兜兜转转,又回归于玉麈奉为珍宝好生保管。
上一辈掌门怜门下七弟子豪端仙才天妒,无路飞升,由天降桎梏炙火灼烤。将这素练涤玄赐于豪端,残喘续命。
拿走这素练涤玄,无疑于拿了豪端的命与往后十世仙缘,可一边是修复仙脉,一边是飞升无望的豪端。
他自己就做出了选择来。
微生红菱自下山始便一路循着掐算而去,瞧见这个修补仙脉的楔石站在武林会的台上。
心魔尘埃,一应俱全,五毒缠身。
她素来无波古井般的心生出一缕疑惑:这般五毒缠身的女子,当真是师祖所留下的那个仙脉楔石么?
本预即刻带走,奈何楔石之命非她可以定夺,若是执意出手必遭因果反噬。
于是微生红菱隐匿神行,静待时机,从江水与那个文弱窥天人交谈时吐露出那些自杀的意图,她找到了去其尘、涤其浊、车其辙、振其冠的方法。
一路看着她从心如死灰到重生希翼,再到感念多活无益直至黑夜独行于撼天古树之下,将全身内力全然渡去。
她半跪在地,右手中的刀插得极深,待到内力全无后呕血倒底,那柄刀也没有移动分毫。
“魔刀?”
微生红菱一眼勘破这刀中魔心,虽则并非当年饮光刀,却也颇有一段渊源,如今江水本就魔气萦绕她自然不会留着刀在江水身侧。
于是当江水问起“那我的刀在何处”时,微生红菱只道:“在你所托付之人身侧。”
魔刀就是魔刀,若是真的流落于外未必不会引起祸端,微生红菱看着那个与江水同行的男子将刀取走后才安心。
这个叫卿哉的,往后也用得上。
江水颔首:“还未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
在微生红菱拿着玉浮尘救下江水时,容教内部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迟焰跳崖自尽了。
迟焰是谁?忘性大的容教教徒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那个脾气桀骜的前教主,如今教主鹿衔的生父。
养在微生盛湖与鹿衔成婚前居住院落的傻子。
他怎么死了呢?
觉月洞,百年基业。
原本被江水用药变得痴傻的头脑不知为何清醒起来,但整个人更加疯癫,他抓着微生盛湖直问:“玉拂尘在何处?江水在何处?”
“觉月洞,觉月洞!”
他不眠不休,不饮不啄,将“觉月洞”“百年基业”“仙脉”“江水”这四个词颠来倒去地念。
念得七窍流血,念得血泪盈襟,直念到最终大笑而而挥开微生盛湖,直跳下山崖而去。
他振袖逆风而坠于深谷,也如凭虚御风之行上青天。
身生天地兮死以为归,释正蒙尘而放灵光。
身既死兮循昭明,风马宾兮客朱明。
九歌奏,竽瑟起,金鼓声。
魂游东天观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