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潋扶住邶如,“邶如,你怎的了?”
邶如木讷地摇了摇头,那是自己现下唯一能做出的动作,她极想就此沉溺下去,极想一直在这长街,不用起身,不用前行,不用面对不知会从何处冒出来的危机哪怕不发一言,也比此刻安心。
吹来的风刮的自己面庞愈加感觉疼痛,如同割在心头的剃眉小刀,一寸一寸,虽小却深。
等到心全然麻木,沉寂的心却难得有了思想,哪怕如野草的藤蔓,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也有肆意生长他人不能阻止的理由,可姹紫嫣红下,未必是娇艳的花儿能够席卷天下,藤蔓亦可以占了满地,是那些娇艳的花儿恁地如何也比不上的。
如此想着,便也有了站起来去面对的动力,不是为自己,就算是为无辜的墨萱,也绝计不能就此沉沦。若是自己不出手,不仅是自己,甚至是墨萱沁颜,还有郑潋秋娘,都怕是会因自己而遭了不测。自己无辜,她们更是无辜,绝计不能让她们因自己而不顺,否则,便是置自己于不义。
邶如拂去身上的灰尘,以优雅姿态站起,那一刻,想要拥有权力的心再一次清晰起来,前所未有,比之从前的任何一刻都要强烈汹涌,没有权力,当真是会一事无成。
看着为自己忧心的郑潋,心头划过一丝暖意,有姐妹的温情,自己亦应该撑下去,至少,不能如今日一般牵连她们。
邶如捧了郑潋的手,目光前所未有的坚毅灼热,“阿潋,有些事情,怕还是要你走一趟。”
郑潋凑过自己的耳朵,听着邶如将自己心中萌生的想法脱出,面上多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转而,复归平静,点着头,“你放心,明儿个一早我便去。”
邶如于自己怀中抽出那青玉萱草纹的鼻烟壶,交由郑潋手中,“你只消说这是你于司乐司捡到的,想必他会明白的。”
短暂的黑夜对于邶如来讲却觉的无比漫长,那漆黑的一切,使得自己心中的恐惧愈发加甚,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恐惧担忧支配驱使,不安中夹杂着纷乱,看不到一点光亮,然自己只得前行,回首,便是死期。
好似京城漫长的寒冬,邶如终算是熬了过去,天刚亮,郑潋便怀揣着自己交予她的那青玉制萱草纹鼻烟壶前往了佑樘所局的清宁宫。
直到郑潋动身那一刻,邶如都是犹豫的,即便那日于药王庙前冰释,可终究是阻碍重重,他即将有自己的正妃,那与自己无关,怕是时光漫长纷杂,自己终究会被打磨的没有了耐心,不知时间过后,能够沉淀下的,究竟为何物。
可是,总归要试试才能知道的,若是连试都不敢,便真的是只能如这宫城上空四方的天一般局限了自己,终究是不愿的。细细想来,自己都有了染指权力的决心,又怎会怕与佑樘相拥的以后呢?何况,自己心中,亦早认定了他,也唯有他,占据着自己的心,一寸都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