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寥寥几语,却看的邶如胆战心惊,只觉的那书信有万千的重量,自己的手都持不住的重量,任由那书信飞落地上。
本该是温馨无比的家书,此刻却全然失了它本该有的温度,邶如从中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想着将它撕个粉碎,好似如此,自己便可全然逃避开来,不受纷扰。
那信上写到,自己的姐姐张雨兮也要参选淑女,并且是要参选东宫之列,请邶如好生照顾着,以求张雨兮能够顺利些入选。
张雨兮自然不是自己的亲姐,可自己早就认姨母姨夫为亲生爹娘,更视雨兮为亲姐,视姨母的两个儿子张鹤龄张延龄为自己的亲弟。自然,他们一家亦是对自己极好的,从未视自己为外人,即便骨血上不是十分亲近,心中亦早就是一家了的。
只是这次,邶如却感受到了无助与苦寂,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苦涩到自己已然深觉一人的孤寂,好似偌大的宫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前行,就连给自己温暖的佑樘,都已然要离她而去,只剩下她一。
唯一能够与她相陪的,是郑潋三人带来的姐妹之情,以及秋娘对她的信任相伴,除此之外,这宫城中,竟是一点温度也没有的,寒冷的如冰窖,冻的彻骨。
那信上道,雨兮本是与自小的青梅竹马孙伯坚定了婚的,张孙二家本是世家,虽说雨兮与孙伯坚之间并无实在的男女相悦,不过是自小相伴的玩乐之情,可也算的上是一对佳偶,婚后也定会一生顺遂,雨兮享受着当家主穆的尊贵。
还记得邶如曾经为此叹息,孙家家大业大,无一位孙家男子是没有纳过妾室的,只是雨兮回之温婉平和一笑,“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不过的,只消他真心尊重我,让我掌管当家大权,自然不怕妾室越过我去的。”
只是信中说,孙伯坚突生重病,以致婚事延期,雨兮亦因此而被纳入征选之列,并被抽中,参选东宫嫔御。这一双佳亲,也便得一句唏嘘而终结。
这般的人儿,最是娴淑柔顺,柔的如一股水似的,自有着千般风情。她符合着国朝礼教对女子所有的要求,有着精巧的琴棋书画技艺,端正无所消怠的仪态,柔和平静的性子,以及略识得几个字却不致才气外露的标准“德行”。邶如想不出,周围还有哪个人活得更像古书上的贤妇,她是如此完美,完美的挑不出一丁点儿女德上的错误,这般的女子,是自己在列女传上才能看见的,若非雨兮为自己的姐姐,自己实在不会相信,这世间,会有这般的女子,完美的如一则故事,寻不见甚么错处。
可真当这般的女子闯进了自己的生活时,邶如仍旧是无所适从的,因为这女子,会有那么一丝出现于佑樘生命的可能,即便这只是微渺的可能,亦足以教自己心惊万分无所安睡,成就自己深刻的梦魇,久久踟蹰不能去。
只是自己却没有阻挡的想法冒出来,这是自己家里来的书信,她即便不会帮助却也不会阻拦使绊,自己做不到完全抛却亲情,却也割舍不得与佑樘的男女之情,一切便看天意,等着上天决定是否要让雨兮入主清宁宫的惠庆殿,这才是她能否做太子妃的昭示,而不是仅仅凭借自己的一人之力所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