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邶如所想不到的是,贤妃深夜造访之事并没有从她的长寿宫中透出半点风声。反而,因着长寿宫的宫门骤然开放,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都道是这长寿宫内的张典乐再度施展了狐媚手段,惹的皇帝再度青眼,连前几日那般的大事都免了嫌疑。
风声传来传去,刮在耳朵里,自然会有些不适,邶如纵不想理会流言,可这长寿宫的众人却不能不去理会,便也是有些心烦意扰。
传遍后宫,自然也会传遍佑樘的清宁宫,佑樘早就听说了些许那日搜宫的事情,纵是皇帝有心想要隐瞒,自己也知道了的。
可那时碍着身份,竟不能亲至为他心爱的女子去辩解几分,只能枯坐于自己的清宁宫,纵使心急如焚,纵使担忧万分,可却是不能跨越这清宁宫半步。那般的情况,自己只能当做无事,只能装作安然。
至多,是事情过去之后再跑去乾清宫跪求证明清白,却绝口不提她的名字。
那是他朱佑樘的女人,自己却半分也不能为她说话,撇下她一个人去面对后宫的波诡云谲,即便知道那脏水泼在了她身上,却也只能看着。
当安顺战战兢兢地将后宫中女人们的闲言碎语说给佑樘说完后,佑樘却是异常平静,那如玉雕的脸上竟看不出喜悲,如同端庄悦目的宝像,竟教安顺觉的异常害怕。
若是佑樘极其愤怒倒是还要好些,若是面色平静,那倒是不正常了。
一旁的文选亦深觉佑樘的不对劲,担忧道,“你知道的,后宫本就如此,闲言碎语有辱听闻,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却听得佑樘用极其洒脱的语气道,“放在心上?我原是不配的,当日她生死一线我都不能去救她,现如今又何况这闲言碎语呢?”
文轩暗自寻思,生怕佑樘为着一个女子而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从而耽搁了前程与性命,那才真真是不值得的事情,可饶是这般想着,以佑樘性情,却也不能直说,只好略略转变了些,“我都知道的,你心里放不下她,可你却绝计不能再不理智了去,眼下太子妃大选将至,是极其紧要的关头,你恁的再放不下,也得忍着,你若是不好,她也不会好。”
这般的想法,佑樘早就在自己心底告诉自己无数遍了,可若真当是邶如有险之时,这般的话语,却是连自己心里半分焦虑也缓解不了的,若再想着,只会愈觉自己的无力软弱,愈觉自己的无能无势。
总归心智是情醒的,自然也能隐忍住,佑樘这才对着文轩一笑,“表哥放心,我都有分寸的,我都懂。”
文轩竟一时接不上话来,他心中早就想好了去安慰宽解佑樘的一万种话语,此刻竟被他一句“我都懂”给堵上了,一时却也不知他是当真想开还是假的想开,也说不出话来。
佑樘见文轩如此,便有心岔开话题,道,“只可惜,杜氏命好,咱们终究是未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