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便深感遗憾,道,“可不是?咱们辛苦筹谋,却不想横生如此多的枝节,那杜氏怎知是走了何等的运气,那日的事情,竟像不由咱们控制似的。”
佑樘这几日早就想到了这层,只是后宫之斗,自己纵有眼线,却也不能全然看透,朝堂后宫,也总是时时变换的局势,若是有人有心,那么能凑个巧合出来,想也不难。
佑樘低眸沉思,才缓缓道,“可若是再留奸佞,怕是会有损父皇声誉了。”
文轩也知这层,又因着这女子当日是自己救助的而愈加气恼,啐道,“便宜了贱人,就连重庆长公主府也蒙了不好的名声,谁晓得她会是这般狐媚的人,若早知,咱们可不会留的。”
佑樘当日不过是疑心,那日罚跪之因,可皇帝素有节制,怎的会至如此。后来与皇后闲谈,皇后也无意中提起那段时日杜鹃是专房之宠,别的嫔妃即便近身也会遭道皇帝斥责,连皇贵妃都不见的。佑樘这才起疑的,皇帝即便喜爱哪一个嫔妃,却也不会连着几日都如此,不但有违祖制,也是不利于大明皇室颜面的大事,皇帝素来尊奉礼教,想来背后或许会有蹊跷。
可到后来,自己放手一查,倒是查出了这般的龌龊腌臜的事情,皇后自然也才能因此而翻出杜鹃房中的药,哪怕那药是皇后藏进去的,也不能算冤枉了杜鹃。
文轩已然是气急,“也不知,贱婢的好命会到几时?”他环顾四周,见除了安顺这个自己人外并无外人,便悄声向佑樘道,“正好眼下她也搬出了东西六宫,那自然是与皇贵妃等人不同的,正好无人注意,了结了也罢了。”
却听得佑樘急切的声音,“绝计不可!”
文轩与安顺皆是一愣,佑樘几时这样急切地说过话?便也一齐错愕地看着佑樘。
佑樘自觉失态,才缓缓了语气道,“只是,杜鹃腹中尚有皇室子嗣,也是无辜。虽说是因她用药未必能保得住,可到底咱们还是少造了杀孽才是,幼子无辜,到底是我的弟妹,咱们也不能太过了。”
文轩一叹,才觉自己的失言,杜鹃虽低贱,可她肚子里那位,却是尊贵无比的龙种。又兼佑樘幼时险因后宫争斗险些胎死腹中,所以佑樘便也格外疼些自己的弟妹,即便是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宸妃之子佑杬,佑樘也都是疼爱有加的,更何况这无辜的胎儿?便连道了冲动,不再提这事,又说了几句话,便去了仁寿宫等着与自己的母亲重庆长公主一同出宫。
文轩走后,佑樘才长吁一口气,似是极其疲惫,却不觉,自己眼角早就流出了两行泪珠,滴落在自己白色的护领间,晕开浅色的花朵,似是在肆意嘲笑自己的无能懦弱。
他想到这不合自己应该有的仪态,才赶忙敛了容色,收起自己那湿润的眼眶,盘算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总该撑下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