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里,天气虽仍是暑热难耐,却也算是好受许多,又兼夜晚间微风送凉,便越发少了气闷之感,又即将要至八月十五中秋的日子,因着前几日搜宫之事而沉寂的后宫,又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邶如眼瞧着宫中的流言蜚语渐渐止息,自然会稍稍心安,可稍稍心安冷静下来后却是心有余悸,那日的风波,恁的是如何也不会想到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那却真真实实地是朝着自己来的,连带着还牵扯上了佑樘进来,虽是经自己几番打听佑樘并未有听说过出了什么大事,可着心中仍然是惴惴不安的很,当日危机离他那般近,偏生的自己是半分主意也拿不出的,如今想来,当真是后怕无比。
转念一想,那日的事情,又岂止是针对自己与佑樘这般简单?在自己出事之前,可不是还有杜鹃也出了事故么?如今想来,皇后搜宫所为,是因那印着双鸳鸯花纹的香囊,可到最后,却只是查出了杜鹃房中的媚药,怕是有谁为了搜宫引出杜鹃的事情来故意设了这圈套也未可知。
邶如这才想到,当日自己曾提醒佑樘小心杜鹃,他那日的眼神,仔细回想起来,竟是那般的可怕好似那里头揣着万千种想法,可显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又只是一汪清泉而已,如今,也是猜不透了。
也不知是否是心中想到杜鹃的缘故,此刻正巧素拓闯了进来,面色急切道,“大人,刚刚听外面的小太监说,杜贵人小产了!”
邶如骤然听此,便觉意外,虽是当日曾诊脉杜鹃因着用药而会有损腹中胎儿点滴,可也绝计未说过杜鹃腹中的胎儿会如此之快流掉。便是连素拓自己都不觉疑问,“真是奇怪,太医只是说那药会有可能会有损杜贵人腹中的龙胎,可也未说会导致杜贵人小产啊!且看那几日杜贵人初怀孕虽是不稳当,可太医却也从未说过这一胎会流的啊!倒当真是教人想不开了。”
邶如心中有不好的念头回响,转瞬,她便打消了自己的这等念头,许是自己从小故事听多了,她才会有如此错觉,纵是天家真情难觅,可她却也不能怀疑这最不该怀疑的人,否则,这偌大深宫,又该去相信谁呢?
“大人,咱们可是得去探看一下杜贵人的。”还是素拓的话将邶如从沉思中拉出,“如今咱们是身处东六宫的,虽是杜贵人搬出去了东西六宫阙,可也是嫔御之尊,倒不论旁的女官大人们,咱们是得去走一趟的。”
邶如细想,即便是再不愿沾了多余的事故,可这一趟劳动,还是免不了的,若是不去,岂非又要惹了不必要的事端去?
“左右是在人群里远远望上一眼,我去便是了。”
打点着补品之类,邶如便携着素拓去了杜鹃所新迁居的交芷轩,那处殿阁本在东西六宫之外,却与皇贵妃现下居住的安喜宫与从前曾居住过的昭德宫的极尽华贵富丽所不同,是最年久失修的一处地方。许久都不曾住过人的,杜鹃本是戴罪,又仓促搬入,不消细想便也知会是什么情况了。
果不其然,邶如才一只脚埋进了那小院落,便深觉这处殿阁的破败颓旧,一草一木,都散发着如它主人一般的失意气息,与从前所居的长阳宫德顺阁全然不同,果然是此彼一时,显示着宫阙里极其分明的臣服。
只见一些嫔妃女官都到了大半,除了皇后之外皆是面满幸灾乐祸的神态,有些还有不耐烦之意,自然因着皇帝不在的缘故,与有着杜鹃自己的造化在其中。
陆续地,还有嫔妃女官姗姗来迟,皇后这才蹙眉道,“怎的?皇贵妃与沈婕妤不来么?”
正巧这时,皇贵妃宫中遣了个不知名的小内监回话,说是皇贵妃突觉身子不适,便不能来了烦请皇后娘娘多多费心苦劳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