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接过那描金彩绘花鸟纹小钵,轻轻打开,只见那钵内盛着乳白色的粘稠膏体,竟有一种淡淡的草药香味,香味清逸淡雅,倒是舒心。
邶如吃惊问道:“这……”
郑潋见她如此,却是‘噗嗤’一笑,打趣道:“瞧瞧你啊!你的好殿下的心意,可全在这处了!听说是除疤焕颜最好的,”她故意提了声调,“当真是难得太子殿下这份心意了!听说,这东西是太子殿下自己熬夜查看他母妃淑妃娘娘留下的瑶寨的医书找出来的方子,好像还是极其难得的药材。”
邶如仔细打量着那小钵子,却见那小钵子盖里测赫然两行有劲行楷字体:卿肤含露,粉黛无光。夭夭华光,不违不负。
那是他独有的字迹,字字规整,却又透漏出他独有的一缕不羁狂傲,那是别人手下写不出的独有风骨。
那一刻,心是暖的,纵然千疮百孔经历动乱,可心意却难得的。不变,不转。
无论何时,他的情谊,都是一剂良药。是寒冷冬日里的一方暖炉,里头盛着正好的炭火,正好暖身,也正好暖心。
这般的情谊,大抵是一生所求的罢。
恰似有暖流蔓延全身,一缕一寸,都浸了无尽的暖意,带着他的温存。纵是许久未见,却好似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只是,这般好的情谊,也是可惜了!
他原可以不必沉溺其中的,他原可以忘却一切安稳地坐在太子的宝位上的。可偏生的,他的情谊是这般教人感动。也唯有他,才会带给自己这般无可替代的感动。
这一路,异常艰难。甚至从来都看不到前路,只剩下一片晦暗。能走多久,当真是未知迷茫。
暖意过后,心内还会存留一缕恐惧,那是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从入宫那一刻,便无法褪去,只会历经时间的淘练越发牢固地存留心中。
好在,他有信心,自己也有信心。这或许便足够了罢。
殿内的地龙烧的极其暖,毯子上摆着的几个炭盆也好似格外氤氲出暖气,一切,都让邶如觉得异常温暖,“殿内怎的会这样暖?”
郑潋打趣着:“呦!今儿个才上了地龙与炭火,还烧的不大热乎呢!我瞧着,是有人心里暖,所以觉着什么都是暖的呢!”
邶如害羞,便随手打了郑潋的额头,佯装发怒,啐道:“你这妮子,越发油嘴滑舌了!”
郑潋依旧是嬉皮笑脸的,脚下一滑,便滑远了嬉笑道:“你别不乐意,太子殿下的心意自是不同的。太子殿下一听说你出了事,急的跟什么是的,忙命了陈章太医配了去疤的药膏来。又因着太子殿下母家妃家出于瑶寨,又足足添了许多名贵的药来。”她仔细回想着,道:“像什么三七、红花、丹参、僵蚕、白獭髓子……”她挥挥手,摇头道:“哎呀,那些东西,我是记不大得的。左右都是好东西罢了!”
邶如虽不及母亲一般精通医药,然她亦知道白獭髓是何等名贵的东西;以及偏远苗寨中的草药又是何等难求;这些,都定是佑樘花费极大的心血求来的。自己臂上的疤痕,若要去除,也得十分精进的医术药方才能做到。
像是殿内有呼眼睛的风一般,不知怎的,眼角竟流出了泪珠,将精心勾勒的粉黛划花,却是越发坚定了一颗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