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依旧飘洒个不停,果真是用飘洒的柳絮形容的再合适不过了。可惜,称飞雪为柳絮的,也是女子,既然是女子,那么这一身才学与傲骨,只是会活的越发艰难。
自己的双脚已然是无法行动的了,只有由着郑潋搀扶,才得艰难行走。
郑潋一边搀扶一边口中仍不忘念叨,“都说了莫轻易出门,这个样子,可多难做的。若是教有心之人看见,则又是另外一重麻烦了。”
这些,邶如都是知道的。只是,心中仍有侥幸,仍有希望,才会有那勇气迈出宫门,面对这满宫的风雪景色。
由着郑潋搀扶下进了长寿宫,觉着暖意的同时,邶如亦深觉有一股铺面而来的幽微的香,丝丝缕缕,不明显也不可忽略。
迎接的素拓见是邶如回来,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大人回来了。”
邶如深觉体力乏累,虽瞧出了素拓的神色慌张也无心去问,只道:“这殿中怎的多了香气?倒像是梅花。”
素拓面上阴暗之色更甚,只吞吐着,一双眼睛也不知往何处去看,只四处乱盯着。
邶如忍着疲乏,再三追问,素拓这才敢回答,“回……回大人,这香气……是……是方才陛下……派人送来了些宫后苑中现折的些鲜梅花来的,说是初放的些,请大人……鉴评赏看。”
邶如今了内殿,只见那木几上赫然摆着几个素色无纹饰甜白釉的瓶子,上头皆插着梅花枝子,是上好的初绽的红梅,吐着极其鲜艳且带着雪珠子的蕊。上前去闻,有梅花淡雅的香气并着冷冽的冰雪气息,格外的沁醉心脾。
这般的心思,也算是难得了。
只是初绽的一波红梅,原应该好好盛放在梅园中的,那才是她该去的地方。这温室花瓶,美虽美,可却也失了她原来的芳华情致了。若美丽只是人为留住,那实在也不值得去费心思去观赏,这是亵渎,是失了尊重。
心底情谊,原不在梅花,原不在心思,只在于人。人不同,哪怕是手段行为相同,那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否则,东施效颦,也不会成为传了千古的笑话。
要的是那唯一的人的心,不是旁的。旁的再好,再热切,也都不会感动。
邶如盯着那艳红的花出神,那真是极其巧妙的心思。刚折下的带着雪珠子的梅花,插在素白的甜白釉瓶子里,最是素净舒心,通体也只烘出梅花的风姿。这样的做法,也只有文人雅士才能想的出来。倒是像极了佑樘。或许,父子一脉,本就该是一样的心思。
邶如复盯着那几支梅花,略有些出神。若是按照宫中传闻,那么皇帝当年,对自己的母亲,对年华尚在时的皇贵妃,是否也是如此?是否会用了同样精巧的心思?
那,才是细思极恐的事物。情谊不深原不可怕,可怕的,若是对谁都如此情深,那才是当真可以要了命去的东西。
君王之爱,原就不牢靠,若是牵扯深了,只会越发堕入深渊。
佑樘,也是注定将来要当帝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