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好似雷霆跃顶,邶如有些出神,所谓梅香茶,不过是为着摆脱自己的恶名的一个幌子。说来,她并未想过要为皇帝制那茶,能够使得她亲手制梅香茶的,只有一个人。所以,进了宫后,那梅香茶,便再无人能够品尝的到。在自己心中,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亲手所制茶水。
一缕梅香,一份幽微,并不是可以获得的,须得交心,须得相知。否则,都制不出那暗香扑面盈袖的气味感觉。再精心,也不过是俗物。
可终究是皇帝的命令,纵是心中抗拒,也不得。
再抗拒,也要精心而制。
水汽氤氲升起,笼在小厨房上空,带来湿润的气息以及白色朦胧的雾气,带着一缕的飘忽与梦幻。恍然间,邶如好似能够从中窥见一点从前的影子,一点从前与佑樘相伴而处的时光,那是不可追忆的美好,梅香氤氲,也只有他,会紧握自己的手,对着自己痴痴的笑。不可追忆,带来的是眼角湿润的滴。
如今,他的身侧,即将要有旁人为他炮制梅香茶了。况且,那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比之自己制茶的手艺,还要高出许多。
佳人在侧,便也只希望他能过的好。走进了他的生命,却终究不能执手白头,是遗憾,是不圆满,是辜负。
她按照标准既定的步骤去炮制那一盏梅香茶,只是奇怪,她竟嗅不出其中的半分味道,好似从前的手艺浑然没了似的。
哦,是了,自己炮制茶叶,却没带着心去炮制。所以即便煎出了那诱人颜色的晶莹茶汤,也是不一样的。
她拿了银箸将沸水中的梅花蘸取出,那梅花吸饱了水,也将自身的香蕴全然送进了水中,那么再取出,便是再无半点香气且毫无用处的东西了。
皇帝并不知道,那干枯梅花,即便是珍视,最后,也不过是这样的下场。
不过那盏茶中,是没有梅花的。
还是佑樘的言语,才使得她从此以后炮制梅香茶时,不会将梅花与茶叶送进同一处。
犹似昨日,还是佑樘喝完了那茶叶,对着自己温和一笑,“梅香茶虽好,香气清幽,可是品尝完了,却要随着那些茶叶一齐抛入尘土,倒也可惜。梅花风骨,若只是炮制茶叶之后便弃之一旁,也是可惜。”
那时她尚对着佑樘轻轻一笑,“那么阿轩哥哥你说,又该如何,才会不使那梅花落入凡尘呢?”
佑樘坐在那处,支腮想了片刻,认真道:“梅花风骨,便是从生至死都不可辜负。若是不想饮了茶后便弃之于野,便可在煮水之后将梅花取出,再晾晒干净,待到多了,可蒸香料。纵是梅花香气不甚如初,可也不算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