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度人便是度己。
度尽卧虎山脉,他法义哪怕是弃徒,照样能成佛。
虎牙洞的出现给予他希望,武者与普通人地位相同、优惠税收、武民一家亲等等非同凡响之处,就像一道光照进法义那被嗜血的卧虎山脉伤透的心灵深处。
然而,这道光……碎了。
漂泊太久的惆怅,智兴师兄离去的愁苦,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奈,或许还有其他更多……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促使法义翻开智兴的遗物,翻找出一个黄皮酒葫芦。
一壶最劣质烧酒,喉咙始终火辣辣的,这便是一天:“改变这该死的世道,怎么就这么难呢?唉!”
曾经从不喝酒的法义,终于也离不开酒了。
……
这天,叶星仍然在院子里练武,法义却拿起黄皮酒葫芦,早早地出门。
每天打一壶酒,这已经成为法义的日常。
然而,叶星却知道这只是表象,他在心中暗道:“法义又去接济那些村民了,他还真是执着啊。”
一壶劣质的烧酒只要十三文,但法义每次都会带上十几两碎银子,多出来的钱去了哪里?都给了某些穷苦人家。
自从看明白叶星无法改变卧虎山脉,法义便开始单独出击,他每天揣着酒葫芦走入各个村子,然后悄悄地把一些银钱送到那些贫困村民的家中。
初始只是突发奇想,但发展到现在,法义已经开始乐此不疲。
他是三流巅峰的武者,几百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而对于某些穷苦人家,十两银子便能过一年。
在叶星看来,法义不停地喝酒,正是因为他看到太多悲苦人家,但却只能救助很少、很少一部分。
可是,这天却出了事情,等到黄昏时分,法义仍然没回来。
叶星有些诧异,皱着眉头思考道:“咦,奇怪,法义怎么还没回来?莫非出事了?”
时间缓缓过去,他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隐隐之间有预感,法义肯定出事了。
深夜子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闯进茅屋内。
噗!
一进门,这人便喷出一团黑红色的淤血,气势顿时衰靡许多。
“法义,你受伤了?”
叶星连忙跑过去扶起他,虎掌探到他的胸口,闭目催动气血观察他的伤势。下一刻,他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该死!”
此时,法义外表没有异样,但内部却筋脉错乱、五脏六腑移位,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不等他回答,叶星便催动气血去调理法义重伤的身躯,尽力将错乱的筋脉和移位的五脏六腑恢复原位。
谁知,法义却伸手推开他,咳嗽着说道:“咳咳,你不用费力了,五脏六腑损坏三成多,我已经是必死无疑。”
“到底发生何事,动手之人是谁?”
“消……消息泄露了,我的行踪被人发现,来者自称是罪都的人。我便是被其中一个名叫夜雨的高手打成这样,并且他只用了一掌。”法义说道,“咳咳,你快逃,他们有二十多个一流武者,这是必杀之局。”
“追兵在哪里?”叶星冷静地问道。
“不知道。”法义摇头道,“当初为了报复虎牙洞,智兴师兄曾挖过一条用于脱身的地道,我借着黑漆漆的夜色和地道得以脱身,那处地道在五里之外。”
“不过,我逃跑的事情肯定惊动了对方,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别……别管我,快逃!”
说话间,法义接连三次吐血,身体虚弱到极点。
叶星一边帮他稳定伤势,一边问道:“你脱着重伤赶回来,目的就是提醒我追兵已至?”
“哈哈……咳咳!”法义惨然一笑,中途又咳出大量的血,“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我是想给卧虎山脉的普通人留下一丝希望。”
这种和尚,真他娘的傻!
但不知为何,叶星的虎目微微泛红,郑重地承诺道:“我向你保证,晋入宗师境之日便是我重返卧虎山脉之时。届时,不破贼寇绝不返,不成则死!”
“好!好!”
法义眼中闪出精光,猛然推开叶星,双指如电连续点在全身的各处死穴,其生机陡然回涨起来:“既然如此,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说完,法义翻身跳出屋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兔起鹘落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施展秘法点燃仅存的生机,以此为代价爆发出活力,他这是想替我引开一部分的追兵!”
叶星眼中闪过浓烈的伤感,然后找准相反的方向,立刻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