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原来只是一个路人,老夫还以为你就是西凉军中威名赫赫的李稚然呢!”皇甫嵩哈哈一笑,转向李傕,“稚然,你也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你麾下所有健儿都是这个意思?”
“大帅,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还请先随末将到县衙歇歇,咱们再详谈!”见皇甫嵩语气咄咄逼人,手下众兵士亦心有茫然,李傕急忙让开一条道陪同皇甫嵩走进武功县衙。
用完餐,皇甫嵩净了净手,又去院落中折了一截枯枝,在牙缝上挑了挑笑道:“当年老夫牙好胃口好,如今不行了,就连这牙齿也缝隙陡生也,欺负老夫老了!”
李傕摇了摇头,在一旁赔笑:“大帅这是哪里话?大帅看上去依旧老当益壮,龙马精神,就连我军中的毛头小子也赶不上!”
“哪里话?当然是大汉朝的官话。李稚然,你别给老夫打那些马虎眼,我说的话你当真不懂?”
“大帅,那路仁不过是董帅昔日麾下的一亲卫而已,你又何必与他较真?”
皇甫嵩把那牛眼一翻:“一个毛头小子老夫还不放在心上,老夫在乎的是你的态度!当年平凉州,你与董卓同为我皇甫嵩麾下将军。如今你羽翼已丰,老夫却是垂垂老朽,你是不是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稚然哪,老夫今日前来既不是来与你叙旧,也不是想与你论故人情深,只是不希望你误走了董卓的老路,陷自己与万劫不复,老夫在军中又少了一个故人。”
“大帅,此言怕不是有些危言耸听吧?”李傕不以为然的看着皇甫嵩,“据我所知,天下群豪林立,曹操、袁绍等人已经在中原强势崛起,关中亦有韩遂、马腾和吕布,你那女婿固然是文韬武略,只怕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皇甫嵩怜悯的看了李傕一眼并不争辩,接着说道:“当初的董卓也是你这样的态度,不可一世,飞扬跋扈,驱西凉军于中原。可结果呢?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董卓身死,西凉军土崩瓦解。
九原吕布,一杆方天画戟出神入化,昔日孟津渡下双战赵云和张辽,群雄生寒,现在也不过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罢了。蒲坂津和曹操联手偷袭德玉,夏侯惇独眼,杨方惨死,魏续已成废人,两万大军只剩两千余人仓皇逃窜。困守于长安城中,惶惶不可终日。
韩遂命马玩、梁兴和候选三将救援长安,斩了你军中袍泽故友李蒙将军,德玉亲率铁骑为李蒙报仇,与子龙、儁乂和南翼合围三人于富平泥阳一带,你觉得他们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昔年,韩遂能够崛起,并在边章、李文侯、王国和北宫伯玉众人中脱颖而出杀出一条血路,所依仗者无非麾下八健将而已。八健将已去其三,韩遂又能张扬多久呢?
至于马腾,难道你不知道马腾如今已和德玉联盟,马超、庞德和马云禄如今就在长安城下?”
李傕一懵,心中顿时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自他接到吕布的求援信以及吕布给许诺的美好愿景,他的心中便萌生了新的想法,他不愿再在扶风这穷乡僻壤中孤独终老,他也想在有生之年陪着吕布等人再搏上一回。
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到达长安城下,吕布计划中的两方联盟,一方就已经投靠了王黎成了他的敌人,而另一方却身受重击元气大伤。
他还敢孤身去长安?特么的,这是去找死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长安城破,王黎给他上演一出杀鸡给猴看?
李傕摇了摇头,却听皇甫嵩继续说道:“稚然,你是觉得你比得上董卓还是吕布?好好想一想当年你们西凉军中的健将郭汜、华雄以及王方、杨定、李肃、董越等人吧。
他们哪一个不是武艺娴熟,文韬武略,他们哪一个又比不上你呢?可现在呢?他们又在哪里?他们坟头上的大树恐怕都能合围了吧!老夫相信只要你再敢入寇长安,等待你的下场也绝对不比他们好!
可是你不入关中,你又能往哪里逃呢?是陇西还是凉州,甚或直接投靠鲜卑羌胡,也学一学数百年前文帝殿下的中行说(zhōnghángyuè),成为臭名千古的大汉奸?”
皇甫嵩虽是平铺直叙侃侃而谈,在李傕耳中却是震耳欲聋,仿佛在其心里掀起了十级风暴。
是啊,董卓、华雄、郭汜已作土,韩遂、吕布岌岌可危,自己难道还要走他们的老路吗?或者成为第二个中行说,然后在后世留下千古的骂名?
开特么的什么玩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老子还没有成名,还没有享受,又怎能将这腔热血抛在这无尽的荒漠呢?
李傕摇了摇头徐徐吐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望着皇甫嵩,眼中已是一片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