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夜,渐渐的深了,月亮藏进了浓厚的无云层中,整个苍穹仿佛被黑色的帷帐给笼罩了一般,天地间不见一丝的光亮,公孙康兄弟二人沿着去时的路一路策马狂奔。
可是,他们已经如惊弓之鸟一样根本就不敢回昌黎,也不敢再回辽东。
临渝关前的那一幕幕至今都还在他们的意识里回荡,王黎双箭齐发的神武、太史慈单枪匹马的英勇、他们的父王公孙度最后时刻的悲壮以及辽东勇士们在王黎大军攻击下哭爹喊娘的惨状,就像是街头上卖笑的伶人戏子们表演的影子戏一样不时的冲击着他们的脑海。
以父王的勇猛和将士们的众志成城铮铮铁骨都不曾在王黎与太史慈的强攻下坚持上半天,难道仅凭他兄弟二人的一腔热血就能够在辽东东山再起吗?
错,大错特错!
如果他公孙康真的以为他兄弟二人虎躯一震就能威震辽东,让辽东人民紧密的团结在他的周围,来一个一致对外,那绝对是王八想骑凤凰背--白日做梦!
失去了公孙度的坐镇,辽东随时可能一盘散沙;失去了阳仪和柳毅二人的扶持,辽东将不再有百里挑一的将才。
所以,公孙康不再向昌黎和辽东溃逃,刚出临渝境内,马头一转他就带着公孙恭和麾下的勇士转道向北,穿过青龙和宽城,踏上了前往草原的大道。
冰冷的寒风仿佛钢针和铁锥一样从公孙康的嘴唇刺入他的喉咙和胸腔,扎得他揪心的疼。
但,他却一刻也不得放松,王黎的利箭和太史慈的长枪犹如一条长鞭狠狠的抽打着他,让他不敢停下来看一看路边的风景,歇一一口长气。
当然,夜色如墨汁般浓稠,他们手中的火把也仅能照亮周围三五米远,他就是想领略一下沿途那“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躲雕”的风景恐怕也没有那么好的视力。
“将军,下雪了!”
公孙康长吁了一口气,陡然觉得脖子上一寒,心中一惊还以为王黎的一弓双箭又来到了他的身后,一旁的副将却已叫了起来,公孙康急忙马缰一勒抬头一看,只见百十朵雪花颤颤巍巍的从黑色的夜空里飘下来。
那雪花虽然不过米粒般大小毛发般轻重,仿佛一口气就能吹它个十万八千里,偏偏却似生机勃勃的小精灵,在火光中挥舞着“翅膀”翩跹起舞。
“兄弟们,快下雪了,大家伙再加把劲,争取一个时辰内赶到八沟!”
看着那些在火光中就消失的雪花,公孙康心中一震,那雪花的生命如此短暂,却依旧敢秀出自己的风采,难道自己兄弟二人还不如这小小的雪花吗?紧了紧身上的长裘,朝亲卫们喊了一声,目光已直视着八沟的方向。
八沟,就是今河北承德治下的平泉,原意为拉不败的哈达,填不满的八沟。清康熙年间,康熙见八沟平地涌泉,因为祥瑞,遂赐名平泉。
在历史上,八沟可是赫赫有名之地。
《韩非子》中的“老马识途”和曹操的“望梅止渴”等典故就出自这里,因其地处草原大漠与农耕区域的过渡地带,素有“通衢辽蒙、燕赵门楣”之称。
换句话说,只要通过了八沟,公孙康他们的一只脚就站在了草原上。
雪,越来越大了,雪花也不再是一片一片的飘下来,而是抱成团的从天而降,夜色也渐渐的渲染成银灰色、灰白色、浅白色,直到白色。
视线渐渐清晰,公孙康不敢再有半分的犹豫,马缰一提,一马当先冲向前方,徒留下雪地里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