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还真姓大,不过名字一早就忘了,大石头就大石头吧。”
姜宁一怔,拍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小尾巴以后就跟你,照顾好她。”
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话,就返身走向了舵台,随着他的指令,所有的船都转了个向,朝着西边驶去,约摸两日的功夫,他们已经接近了辽东半岛南端的毕粟河口。
这里封冻的情形较高丽沿岸要好上一些,海船沿着一早就勘探好的航道,压着薄薄的冰层,缓缓靠上了乱石堆成的一处天然港湾,陆上的情形全都在主桅上的斗子眼里,当他们放下踏板时,接应者已经等在了岸上。
“老丁,等了许久吧。”姜宁脚一落地,就冲着一个身板硬朗的老人招呼道。
“不过三五日功夫,大当家来得好快。”老丁头爽朗地笑了笑,伸手朝后面一招,早已准备好的人手马上跑到船下,与船上的人一块儿,将一些缴获的粮食、财物搬下来。
在他的身后,是数十辆北地健马拉着的大车,这些事物将会装上车子,然后通过丁家的货栈,运往各处,转化为姜宁所需要的各种物资,特别是军械。
这些事情,当然不需要他们插手,姜宁同他走到一旁,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何这一次,不在宁海州交货,转到这里来了。”
“山东出事了,那几处地方都不太安稳,为了万全,才临时想到了这个法子,等那边有了消息,再......”老丁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山东出了什么事?”
对方的急切让老丁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尽力向他解释了一番。
“咱们的人在各地举事,参与的还有一些盗匪,几乎遍及山东所有州县,上头怕会引起误会,所以才暂停了之前的计划。”
这么快!姜宁心里一惊,以他的身份,当然知道整个计划实施的过程,不过具体的细节却知之不详,与他有关的那一部分,仅限于辽东,这么做自然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许是看他有些焦急,老丁头又补充了一句。
“听传来的消息,事情进展很顺利,许多州府都落入了我们手中,最远的地方已经到了济南一带。”
姜宁来北地这么久了,对于济南当然不会陌生,印象中那里离着大都已经很近了,老丁头的解释非但没有让他心安,反而更加忧心不已,对于这么近的变故,元人不可能会放过,而以那个女孩的性子,她必然会在第一线,危险便成倍增加了。
现在最关键的就在于,元人会做出何种反应?想到这里,他指着北边问道:“辽东的鞑子有什么动静吗?”
“大当家问得好,某正要说此事,刚刚从辽阳城传来消息,鞑子大军云集,甚至连长白山区一带的封锁都有所减弱,看样子是要走了。”
姜宁听得一愣:“消息传过去了么?”
“已经传过去了,奇怪的是,他们的前锋并没有朝大都的方向,而是直接南下,看情形像是奔盖州、复州去了。”
“什么?”
整个辽东的地图都在他的脑海中,盖州复州一线已经接近了辽东半岛的顶端,他们跑到那里做什么?姜宁的视线掠过自己的船队,看着从踏板上被人牵下来的一匹匹蒙古战马,心里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那里有咱们的人吗?”
老丁头疑惑地摇摇头,整个交通线都是沿着大都的方向而设,对于辽东半岛这个死地,根本就没有安置的意义,哪里舍得浪费宝贵的人手。
在老丁头看来,对方的紧张有些过了,山东出了乱子,元人回军就是必然,他们虽然人很多,可是大部分都是步军,要从辽阳赶回大都都不知道用多少天,然后再南下,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
姜宁接下来的做法更是让他不解,对方伸手招过一个手下,用十分急切的语气向他吩咐道:“让人将船里的粮食全都卸下来,船上所有的人包括浆手都上甲板帮着卸货,告诉那些蒙古人,速速下船,后面不及靠岸的,叫他们用小船运,这一切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完成。”
没等手下转身走掉,又补上了一句:“把小尾巴带下来,就说是我说的。”
“大当家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变故?”等到手下离去,老丁头忍不住开了口。
姜宁却没有同他解释的意思,反而用同样的口气说道:“老丁,你带着这里所有的粮食,包括某的那一份,去找兀鲁思汗,告诉他,辽东现在一片空虚,正是他打回去的好时机,错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如果不干,便掐断与他的所有联系,自此之后,宋人将永远不会再帮他。”
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几近威胁了,老丁头不由得紧张万分,粮食就是他们最大的筹码,乃颜的命根就在他们手中掐着,答不答应根本用不着做第二想,可问题是,为什么突然要如此行事,与之前的计划完全不符啊。
“马上让人传消息去山东,告诉他们,元人的大军不一定会从大都过来,一定要小心沿海一带,特别是登州、莱州、宁海州一线。”
“大当家的意思是......元人可能从海上过去?”这么一说,老丁头哪里还不明白,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最近的地方只隔着一道海峡,坐船用不了半天就能到,怪不得他们的前锋直奔复州方向,因为那里拥有一处赫赫有名的天然不冻良港......旅顺口。
“不是可能,若是某猜得没错,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姜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高丽人的沿海,一直到王都附近,都没有发现水师的踪影,某当时就有些纳闷,如今看来,他们应当一早就已经到了狮子口。”
老丁头恍然大悟,如果真的是这样子,山东可就危急了,元人相当于从背后给了他们一刀,猝不及防之下,位于山东中心地带的益都、以及更靠前一些的济南,很可能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当中,他答应了一声,拨脚就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
“大当家,那你呢?”
姜宁摇摇头,眼睛里透出一股无比坚定的神色,看得老丁头心中就是一凛:“你只须管好你的事,旁的事,不必操心。”
在他的催促之下,很快,那些蒙古骑军和所有的粮食都被人搬了下来,在补充了一些淡水和吃食之后,所有的船只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可奇怪的是,小尾巴却一直没有被带过来。
“她不肯走,直说让她下船,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弟兄们没奈何,托属下问一句,是不是干脆绑了?”欺负归欺负,船上人人都知道,这个女孩是当家的人,真出了什么事,谁都讨不了好。
姜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视线在南边的方向上停留了片刻,听到他的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指针:“算了,不下就不下,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