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三姑奶奶的夫家在赢阳,距京城不远,所以她才能每年都带着女儿回安平侯府‘小住’几日。
往年木三奶奶都是在木老侯爷寿诞前几日回来,贺了老父寿辰,一直住到秋菊傲霜再走。
今年来的这样早,是打定了主意让卢碧云争争入宫的份儿。
知女莫若母,木老夫人如何不知木三姑奶奶心中是如何想的。
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四年前,木三姑奶奶的大女儿卢碧霜就曾经同木婉蓉一同被贤贵妃相看过,只不过两人的资历相貌都未能入贤贵妃的眼。
此时,木三姑奶奶正坐在木老夫人的面前,侧着身子,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落。
香苹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安静的如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木老夫人依在炕枕上,微眯着双眼假寐,手中的玉石佛珠一直捻着。
自香苹回禀了木婉萝在紫薇园中大发脾气,将木老夫人送给木婉欣的一套青瓷茶具摔得粉碎后,木老夫人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木三姑奶奶听了木婉萝说不许卢碧云进望荷轩后,就坐在那里一直抽抽噎噎的哭,帕子都湿了两条。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木老夫人说话,木三姑奶奶豁的一下站了起来,边抹眼泪边道,“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不该回来受这屈辱。可怜我的云儿,才这样小的年纪就要受这翻白眼。我这就带她回去,不在这这儿碍您眼,碍姑娘们的眼……”
木老夫人终是不再捻佛珠,睁开双眼,沉了脸色道,“回去吧,什么时候管教好云姐儿,什么时候再带她来。”
“母亲!”木三姑奶奶一下子呆住了,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到香苹身旁,泣道,“还求母亲垂怜,云姐儿没教育好是女儿的过错。可女儿是有心无力啊!卢青罔顾斯文,只知道同那窑子里出来的贱妾鬼混,何曾管过我们母女了。女儿这次没有非分之想,只想着让云姐儿好好学学大家的规矩作派,来日也好议门好亲事……”哽咽了两声后,哭得更厉害了,“不然,只怕要同女儿一样随便寻了个人家嫁了……”
话里话外,皆是暗指卢碧云的规矩礼义不周全,最根本的原因都是她没有嫁了个好夫家。
木老夫人就是觉得在这事上愧对于木三姑奶奶。
木三姑奶奶的夫家姓卢,是木老夫人的母家表亲。卢家世代从商,家底颇丰,卢青又有功名在身,木三姑奶奶也不算是低嫁。
可谁知后来卢青竟不求上进,连赌再嫖,败了几代家业。卢老爷子过世后几房兄弟再一分家,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识人不清,误将女儿推进火坑是木老夫人心中的痛。
所以,木老夫人再一次心软了。
叹了口气后,她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木三姑奶奶道,“小六性子倔强,她说容不下云姐儿,那就是容不下云姐儿。看看你那好女儿,眼皮子浅到了何种程度,这若是四丫头的闺女,我非让粗婆子给扔出侯府去!”
木老夫人口中的四丫头,是木四姑奶奶,通房生的庶女。
“所以女儿才想让云姐儿好好学学规矩……母亲疼我……”
木老夫人挑眉,“柔丫头和晴丫头性子倒好,可她们那里却住不下了。再有,就是紫薇园了,欣儿姐年纪小,薇丫头事少,倒是可以挤一挤……”
“母亲!五丫头行克!”木三姑奶奶猛的抬高了声音,越发不依不饶起来,“云姐儿可是您的亲孙女儿!”
木老夫人的眼眸里没了温度,往后一靠,问,“那你说要如何才好?”
木婉薇才是她正经八百的亲孙女儿,侯府的嫡出姑娘,行不行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的嫌弃了?
木三姑奶奶跪爬到脚榻前,讨好的给木老夫人捶腿捏脚,“母亲,不如让云姐儿居到挽月居去吧。月丫头性子好,定是不会嫌云姐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