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笑是强撑着的,给木婉薇行了礼后,在丫鬟的引领下去了东花厅里落坐等待入席。
也没等木婉薇问,柳纤雪已是将刚刚西花厅里的不快说了出来。
事主之一,就是耿老夫人,而另一个,则是木老夫人。
这对以前的亲家,一见面就相互冷言热讽。
先是耿老夫人炫耀耿老爷在年前入了文渊阁做了大学士,后是木老夫人嘲讽耿世秋无用,在最近的一次科举中再次名落孙山,再后是耿老夫人言称耿世秋议了门好亲事,出身虽不高,可家教却好,定做不出有辱门庭之事。
话里话外,皆是暗喻木婉月行为不检点,离合后回到安平侯府一年,竟然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
这事,是木老夫人心中的大忌,耿老夫人一说出口,她便摔了茶盏,说耿老夫人坏她孙女名誉……
木婉薇忍不住抬手猛揉额头,两个年纪加在一起过百的人了,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脸面的吵成这样,难道就不怕别人笑话?
柳纤雪笑了,“西花厅向来安排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这个五八,那个四十,都差不离……倒是耿老夫人,还顾着些脸面,我一劝,就同我出来了。到底是书香门第,心中再恼火,也是顾着些的。说起来,以后耿家可是腾达了。文渊阁,可是能直接面见皇上的地儿……”
木婉薇轻扫了已恢复平静的西花厅一眼,心中暗道木婉月这是什么命?
她拒绝了花家公子,花家公子转身就考了个状元回来,如今深受皇帝重用,太子对他也很是赏识。江顼在偶尔提起花家公子时,也是连连称赞,说花家公子心中有大谋略,有宰相之才。
耿家也是,她前脚离合,耿家老爷后脚就进了文渊阁直接受命于皇帝。官位虽只有五品,可来日得了皇上重用,说出的话可比朝中的三品大臣还要管用。
柳纤雪忙,没同木婉薇多聊便又去了别处,木婉薇则再次回到了暖阁里猫着。
直到合子来报,说蓝诺公主的鸾驾已经向镇国公府驶来后,她才又起身簪钗,扶着樱桃的手再次出去了。
柳纤灵如今是正一品的嫡公主,回府的排场很大。
大红地毯,八角宫灯,美人纱扇,香炉如意,一溜水的从镇国公府的大门口一直铺排到了府内用来迎接贵客的华荣堂前。
在一众前来参加府宴的夫人姑娘们站成两列给蓝诺公主见过礼后,华荣堂的门窗一关,只剩下了镇国公一家和木婉薇姐妹。
柳纤灵回到内室脱掉公主服饰,洗净妆容恢复本貌,出来给镇国公夫妇跪下磕了三个头,先是拜寿,再是辞别,然后忍着哭声唤爹娘兄姐。
然后,华荣堂内便哭开了。
便是镇国公这样征战沙场十几年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也是红了眼圈,背过身去再不忍看一眼。
一家人心酸的坐了半个时辰,蓝城公主抹了眼角的泪,将柳纤灵到后面再次着了公主服饰和头面,命人将华荣堂的门打开了。
待到太子朱佶压后一步前来,镇国公的寿宴正式开始。
镇国公夫人强撑着笑,带着柳纤雪和蓝城公主,去招呼着内宅的贵夫人们入席。镇国公则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婿去外面招呼男宾贵客。
木婉薇带着身子不方便,让镇国公夫人同安庆王妃言语一声自己不去席面后,带着木婉欣留在了华荣堂。
因二十几名宫女嬷嬷在一侧守着,她们也同柳纤灵说什么,只在那里干坐着。
柳纤灵在主位上呆愣愣的坐了许久,忍不住幽幽的长叹道,“……今日这一走,我就再不是柳家女,这里,再不是我家,镇国公夫妇,再不是我的爹娘……”
木婉欣站起身,上前拉了柳纤灵的手,哽咽着小声道,“是啊,永远都是啊,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柳家女……”
眼瞅着柳纤灵的眼泪要落下来,跟在她身后的一位嬷嬷说话了,“世子妃娘娘,朱姑娘,公主是来给镇国公贺寿的,可是不能再落泪了。眼下公主也累了,还劳烦两位回避,让公主稍事休息一会……”
柳纤灵硬把眼泪逼了回去,用高高在上,无一丝温度的语气对木婉薇姐妹道,“你们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木婉薇带着木婉欣行礼退下,出了华荣堂,眼泪又落了下来。刚想带着木婉欣回暖阁子里坐一会,便见江婷在丫鬟的带领下急行的来了。见到木婉薇,江婷趴在木婉薇的耳边焦急道了句,“嫂嫂,我,我来葵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