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驹看到鹿虔的信心已经动摇,便乘热打铁。
“鹿大哥,本王不把你们抓起来,是敬你为一条好汉,当日在邢州,我已对你家主人出手,他做过什么事,想必你们很清楚,我们祖宗的老话是怎么劝人的,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是、是,殿下说的都是,但小人心里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那万焱阿狮兰横扫中原,他真的会杀光我们所有汉人吗?”
肇驹看着鹿虔,神情十分平和。
“鹿大哥,你家主人是否告诉你们,说万焱阿狮兰打到这里,不过是改朝换代,要你们眼光放远,看清形势,是不是?”
鹿虔点点头,郜太尉是这么跟他们讲的,眼下大京军横扫中原,大崋早已风雨飘摇,亡国灭族是迟早的事,何必再作无谓的挣扎。
“是,主人是这么说,但小人其实没有什么想法,就是希望早日结束战事。”
肇驹又看向马大春等人,不少人低下头,显然他们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肇驹一阵大笑,他笑得十分痛心。
“你们以为万焱阿狮兰得了江山,他会天下安定,做官的接着做官,赌钱的接着赌钱,逍遥快活的依旧逍遥快活?本王被万焱阿狮兰抓过,他大郎主的名号还是我给他起的,告诉你们,根本不肯不可能、不可能啊!”
马大春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肇驹看着众人,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他要用简短的话语概括出大京国的特点,说服大家。
“本王这次出去,在大草原上游荡了半年多,发现草原上的人和我们汉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不像我们这样耕种、纺织、经商,他们是一个个部落,靠游牧为生,他们的大首领对其他部落的管辖,不是通过收税这样的办法来执行,而是用打架、抢地盘的方式来进行。”
他想说的是,大崋和大京很难融会贯通。
马大春怯生生地问:“殿下,您能不能讲得明白一点,俺们没读过书,听起来好像听天书?”
肇驹哈哈一笑。
“不错,用俗话讲,就是因为我们史上出现过这样的事,五胡乱华的事你们知道不?”
鹿虔点点头,马大春也点点头,但不少土匪村民有些懵懂。
肇驹接着往下说。
“我们《晋书》上说,永嘉丧乱,中原士族十不存一;洛京倾覆,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六七,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们南迁的汉人超过了一半,为什么要南迁,因为留下的全被杀了!”
马大春禁不住问:“这、这是真的吗?”
肇驹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晋阳秋》残本记载,石勒一次就屠杀我们汉人百姓数十万,当时‘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
鹿虔嗯了一声。
“不错,我知道这个石勒,他杀人如麻,十分残暴。”
肇驹看着众人,一脸痛惜。
“大家可曾知道,那时南达长江,北到燕辽,西起关陇,东至东海,胡人铁骑横扫黄河沿岸,我们汉人只能筑堡自卫,就算这样,也要相隔百里才有一个堡垒,对了,你们不是也在树林里修堡垒,这法子和当年五胡乱华时汉人自保的办法一样,只不过这样的堡垒也撑不了多久,一旦大京军打下大崋,他会允许你们这些小堡垒的存在?”
马大春觉得十分可怕。
“殿下,那、那后来呢,我们汉人被杀光了吗?”
肇驹悲壮地一笑。
“若被杀光了,还有我们大崋吗,还有你和我吗?”
马大春哦了一声。
“殿下,照这么说,俺们只能南迁了?”
“不对,我们不是当年的汉人,万焱阿狮兰也不是当年的石勒,本王回来,就是要组织大家反击,决不能重蹈历史的覆辙!”
“那、那后来,我们是谁挽救了我们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