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夏大人也知道不少此次出巡的事吧,夏大人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亲信把半夏姑娘送走了,似乎连带游龙金针和神农药箱也带走了呢。”
说话间吴医官已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笑嘻嘻望着夏无且,蹲下拾起了被扫落的普通银针。
然后慢慢靠近夏无且,在他耳畔说道:“所以你觉得,陛下是会信怀有二心的你,还是身负皇命的我呢。”
这还用说吗?曾经的夏无且和吴医官之间,嬴政信的一定是夏无且,而现在,他信的,是吴医官。
银针强行递到他手上,吴医官直起了腰站起身,现在他看到的这人须发花白两眼浑浊,指尖被他硬塞的银针刺伤,给他的衣服上映出点点红梅。
夏无且一向爱惜自己这双能给人治病看诊的手,以往必要起身怒骂,可此时的他尤若未觉,依旧一副苍老衰弱的模样。
他遥想曾经的夏无且,以一手惊艳绝伦的游龙针法目空一切,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啊,而这明明才不过几月。
想着吴医官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悲悯,于夏无且而言,这不过,是个开始,等知道消息的嬴政回来,夏无且要直接承受来自帝王的滔天怒火。
“夏无且,你要是一直都是那副铁石心肠的铜墙铁壁,即便再给我们十年,对你也只能束手无策,可惜,你心软了。”吴医官说道。
他是宫中医术最“差”的医官,甚至让人一度怀疑他是如何成的医官,嘲笑鄙视,他司空见惯了。
但所有人中,唯有夏无且从不轻看他,甚至还会不时提点,说他铁石心肠,不如说曾经的他,只在乎医。
曾经的吴医官一度放弃了,甚至夏无且让他感到挫败,他从没见过这么无趣的人,把医当成了一切,没有其他嗜好,他根本找不到能拿捏的把柄。
如果没有主子,他一定要和夏无且成为朋友,看着夏无且,他好像找回了曾经会为一株草药爬遍整座山的自己。
他话音刚落,夏无且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又有了昔日的色彩,他一个不察,被这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
“说这么多,你不会只是为了奚落我吧。”拿起一旁放置的布,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刺破的手指做了包扎,夏无且抬眼看他,仿佛还是那个医官之首。
孙医官继承了太医令这首席之职,可在吴医官心里,他担不起这个职来,只要夏无且在,他这医官之首就名不正言不顺,便是在气势上,孙医官就差得多呢。
吴医官稳住情绪,天气炎热,让他头顶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来,他顾不上体面,抬手用袖子拭汗,这才又勾出一抹笑来。
“说这么多,当然是为了让您认清现实啊,你已经无路可退,而我的主子,特地给你做了一条退路。”
夏无且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他,吴医官就自顾自的接着自己的话开口。
“只要大人说出半夏的下落,今天发生的一切,就都只是个误会了,这对大人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呢。”吴医官的笑有些勉强了。
夏无且瞳孔一缩,他首先在意的不是他的要求,而是结果,什么叫一切都是误会,重兵围困夏府,府内下人的死伤,这么多眼睛都盯着夏府,怎么就能一个误会呢?
意识到什么的夏无且不可置信的看向吴医官,对方的表情也尽落他眼里。
霎时,夏无且背后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