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毫无动静,就在半夏要继续往前敲房门的时候,伴着久违的“咿呀”一声,已有月余没见的齐叔,就这样推开房门。
站在房里的齐叔目光凉凉,双眼似是盛了无尽失望,就这样望着她,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
“齐叔……”
本能的叫了一声,半夏怔怔看向对方,目光不由失神。
这张脸极为熟悉又有些陌生,让她想移开和对方对视的目光,却又如何都移不开眼睛。
“你迟了半个月。”齐叔声音漠然,仿佛对面之人不再是他一手看大的孩子,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路之人。
十八天零四个时辰,公告贴了多久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告诉自己,只要半夏第一时间过来找他,他就原谅她,就告诉她夏无且的一切良苦用心。
可是她没有,齐叔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他紧闭的大门,始终再没被人敲响了。
重新燃起的希望,被这日益转凉的夜风吹散,终于,齐叔是死心了。
房门还可开,心门却难解。
他认定了,半夏,是真的不在乎夏无且,不在乎这个把她拉扯大的祖父。
她来的太迟,迟的齐叔心如死灰,对着半夏已经生不出半点脾气。
半夏面色登时一白,心里既恨又悔,十八天前,正是城墙告示张贴的时候,那天她为虞秋取药,来过这里找齐叔,最后,还经过了城墙边。
差一点,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可是她没有,那天下了大雨,她怕手里的药被淋湿,匆匆回了虞家,然后就病倒在床。
“我,我不是故意不来的,齐叔你听我解释,我这段时间病了,所以一直都没出过虞府,是刚刚才知道祖父出事,我……”
半夏大声解释,几乎就是吼出来的,大病初愈又听闻这个噩耗,一路狂奔来到这里,原本身体就超负荷的她险些没支撑住,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腿脚发软,眼见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齐叔见状下意识上前一步,但一道近乎冷硬决绝的声音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逼得他生生停住了脚,终是没踏出这个房门。
抬手,腰间用布包裹的东西似乎格外的烫手起来。
“要是你心软,让她跑回来求那个人,就直接拿这东西扎死自己吧。”话是命令中还带着威胁,但那语气眼神,分明带了乞求。
这是一套针灸工具,与半夏身上那套一样,都是夏无且亲手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
夏无且一直都知道他在奢求着什么。
所以,为了他这外孙女能在这乱世存活下来,夏无且当真是用尽了一切能用的手段。
半夏蹲在地上,等那种虚弱感稍微缓和,再度抬头看向齐叔,见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心里觉得委屈,以前齐叔看到她这样,一定会赶紧过来扶住她嘘寒问暖,生怕她磕着碰着。
可是现在,房门后的齐叔依然只是神情冷漠的望着她,仿佛她真的是个误闯进院子里的陌生人。
“齐叔,祖父是遭人陷害,你在他身边的时间比我还久,你最清楚祖父,他绝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把祖父救出来。”
但在她心里,终究是夏无且更重要,半夏顾不得自己的小女儿心态,稍稍缓和后就又站了起来,接着说道。
“皇帝陛下并非是那种昏庸的人,况且他那么看重祖父,只要我们去告诉陛下,他一定会彻查此事,祖父也一定能平安无事。”
她眼底浮出一抹亮光,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坚信夏无且只是遭小人陷害,只要真相大白,夏无且依旧是那个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众医之首。
听到半夏的话,齐叔竟然嗤笑出声,他笑的是半夏的天真无知。
他当然知道夏无且不会谋反,甚至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也跟个明镜似的,不然传过来的就该是夏无且被处决的消息,而非只是单单的关押了。
什么没有证据,当今皇帝陛下哪会是那种没有证据便留人一命的,相反,从他继任后的种种事迹来看,他是个杀伐果断且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