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轻笑,伸手拨弄着遮在她两鬓的凌乱发丝,嗓音柔润。
“不是跟你说,我也是来买花的吗?”
这么巧?顾二白想着,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墨染的手略微有些尴尬的滞在空气中。
顾二白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微失落,不禁暗暗鄙夷。
别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刚才我掉下来,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顾二白当然不会知道,当墨染冲进农林花圃,看到地上血流成河的画面时,吓得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然而,又待看见她安然无恙的从架子上摔下来时,面色一瞬间阴转晴,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么高兴。
“木头……”顾二白脑子清醒了大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揪下耳朵上的玲珑木,左右见它呼吸均匀的正在入睡,不禁安心的呼了一口气,转脸朝着少妇看去,语道微微疑惑,“……那个,郑毅呢?”
一番话落,少妇与怀里的孩子哭的更甚了,那身子一晃一晃的,嗓子里哑的发不出声音,像是陷入了极端的绝望。
墨染微微放回手里的帕子,神情有些默哀般,抿唇定定道,“被官府抓走了。”
“……”
顾二白怔住了。
“寒窗苦读十几载,两天前终得皇上钦点状元,昭昭才子,一朝锒铛入狱,确实可惜了。”
墨染幼时识得郑毅,二人还曾经在杏林大会上切磋诗词,那时便觉此人颇有天赋仁德,乃是难得的人才,如今沦落至此,不禁令人感叹。
“你什么意思?他……”
顾二白听他这般遗憾的语气,眼色不禁有些变了。
……杀人偿命,天道恢恢,本该如此,可是他杀的,是十恶不赦的人渣。
墨染听出了她不可置信的语气,微微顿了下,双手按着她的被角,认真道,“二白,杀人偿命,本就是天朝铁律,哪怕郑毅今日所杀之人是臭名昭着,可他仍然动了私刑,况且情形严重,当场致人死亡,若经官府审下来,法外开恩的最大限度,也不过是死罪可免,牢底坐穿。”
“……”
顾二白闻言,嗓子里一时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
贼三强暴了良家妇女,又殴打妻,还妄图杀人,他死有余辜。
不知为何,顾二白忽然回想起那时郑毅在杀人的场景,她总感觉他神情怪怪的,那把案刀本应该砍在自己身上,最后却砍到了贼三的身上。
她记得,那时候他望了自己一眼,眸中深沉的让他看不出情绪,是不是,其实有一点点是她的原因?
“没有,一点点也没有。”
气氛死寂之时,床沿上,腐尸鹦鹉摇身而下,一阵黑气幻化人形,他舒爽的扭了扭头,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他是为她妹妹报仇,和夫人,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夫人别自作多情了。”
鹦鹉冲她摇了摇食指,语态十分怡然。
顾二白乍一望着他,眉头愕然一跳,若是正常人,此时必定吓的魂都散了。
譬如……现在贴着墙的墨染和少妇。
“小鹉,你怎么在这儿?”
顾二白伸手挠着头,奇怪的看着他。
小鹉好笑,拍了拍手坐到床沿边口,伸爪在她太阳穴处按除浊气,“怎么夫人您不欢迎啊,小鹉刚做过红娘,夫人您就忘到九霄云外了,让小鹉好生伤心啊。”
“……”顾二白见他娴熟的按摩动作,微微有些受宠若惊的防备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鹉低头阴沉的望着她,抽了抽嘴角,“当然是盗!”
顾二白,“……”我也没说是奸啊。
“夫人你也太没良心了,我若是不在这,夫人您以为,您现在还能生龙活虎的晃悠吗?”
“……”有这种事?
小鹉读心后,差点没惊死,扭曲着眉毛,面上颇有几分委屈小媳妇控诉负心汉的味道,“欸?夫人,您不会忘了刚才那个壮汉要砍您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吧?”
顾二白愣了愣,“……”
我只记得,有人把我狠狠的甩到了天上。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时刻,传来的那道强大到诡异的力量,是小鹉施展的。
的确,如此怪力乱神,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当然,能甩这么高也只有他这个缺心眼,把自己也当成鸟呢……
小鹉望着她的脑袋,半晌,眯着眼冷笑一声,“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