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知道,小时候他们没什么芥蒂,经常一起下棋,云锦书那时候没规矩惯了,总是一板一眼绝不防水,导致初永望一直输,输到摔棋盘走人。
可就算那样,他也从来没威胁过云锦书要把他如何。
输得生气,但是输得起。
后来云锦书大点了,懂事了,知道初永望不喜欢下棋,就不再主动跟他提起这个,初永望自己不说,也就不会在一起下着玩了。
云锦书觉得他挺不容易,其实棋艺并不差,甚至可以算是好的,只可惜跟他对弈的不是被指派来的大皋朝诸位国手,就是自己这种特别开这个窍的人。
先帝对初永望苛刻,导致初永望几乎没有感受到过什么胜过别人的快乐。
但是有些人就算让他赢了,他也不开心。
比如肃亲王初永年。
这个人很喜欢下棋,水准能杀遍国手,每次都要撺掇初永望下棋,还每次都变着花样的输给他,一看就是故意的,初永望赢也赢得不痛快,每次直把初永年往外头赶。
那个人才是压在初永望头上最大的威胁。
一直以来,初永望这场纵观天下的棋局里,自己就不是和天对弈的那个帝王。
他始终觉得自己不配。
云锦书很早就感觉到了他的这份自卑,然而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算初永年死了,先帝也驾崩了,当上了皇帝的初永望依然如此。
“自己和自己下棋,”初永望说,“能真的分出输赢吗?”
他拾起棋盘上的黑棋子:“朕始终做不到,在拿着一方的棋子时只站在一方的立场上。”
云锦书拿起白子,走了一步。
初永望看了看,也跟着走了一步。
“看吧,”他说,“我依然在自己的窠臼里。”
云锦书忽然明白了,初永望知道这一切的不安和困惑都是他自己困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只是他无法改变,无从解脱。
初永望抬起手指想要拿下一枚棋子,然而手指刚点上去,却迟了片刻,忽然袖子一甩,将满盘棋子抹掉。
黑的白的,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查清楚。”初永望说,“裕宁一直放不下的事情,朕要给她解决。”
云锦书起身拱手,退出宸极殿。
……
京城里市井一派热闹,可到了曾经贵气逼人的贵胄宅邸附近,就莫名的有股肃杀之风。
云锦书没坐车,骑着马过来的。这边的府门已经被羽林军把守上,他下马前看了一眼上面的匾额,太尉府。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来拜会这人家,太尉本来就是个虚职,可以一直蹲到死。所以纵然初永望把先帝的朝堂换了一茬,莫太尉府还是原来的那一家。
他来了,主人户内自然是夹道迎接。
莫太尉年纪不小了,走路要拄着拐杖,几十年前也是叱咤风云的将军,为大皋朝洒过热血。云锦书经历过战场,对这样的老大人颇有几分敬畏。
“云大人。”莫太尉和他对面拱手,“请坐。”
云锦书主动坐在他的下位,莫太尉叫侍从沏茶。
“想必太尉大人已经知道下官的来意了。”云锦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