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之中,烛光闪烁。
初月晚听着这个漫长的故事,时刻一点一滴地流逝。
“师父,那时候大皋朝,是几世帝?”她好奇。
“几世,重要么?”岳清欢反问。
初月晚黯然:“裕宁很想知道,现在的世道,是不是还那般黑暗。”
岳清欢浅笑,意味不明。
初月晚不禁被他笑得糊涂起来,分明那故事悲惨可怖,为何师父会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依然笑得如此淡然。
“若为师说,至今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依然如此悲苦,裕宁会作何感想?”岳清欢反问道。
初月晚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并未笃定如今天下海晏河清,但大皋朝民生安定、百姓祥和,是她从小到大绝无质疑的事。至少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很少有如此凄惨的事情发生。
但是仿佛又有些困苦的影子,一直隐藏在平静繁荣之下。
比如受到排挤迫害住在狗窝中的南宫缪,比如被卖到康乐坊为伎后又毁容的轻鸿,又如在那个水塘边的村落里暗藏的杀机。
“裕宁不必困厄于此处。”岳清欢开解道,“正如世道轮回,这世上总有着受苦受难的人,任何时候,任何国家,无论是明君还是暴君,总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只是多或少的区别罢了。”
“可是师父。若一切都是轮回,我们又为何要得到教化,懂得与人为善呢?”初月晚发出疑问。
她和曾经的自己有相同的困惑,岳清欢叹道:“因为轮回只是天道,而非人道。”
初月晚讶异:“师父为何这样说?”
岳清欢道:“于天而言,万事万物的变迁皆无法超过它的永寿,而于人来说,此一生,就是永生。因为看不到前世后世,能把握的只有当下。人无法超越至天的视野,故此不能做到与天一视同仁,所能做的,仅在眼前。”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岳清欢说着起身,幽暗的洞穴中游走着游魂般的影子,“教化,是为实现可以看见的人道。”
初月晚若有所思。
“师父。”她说,“您后来有没有把炼制丹药的做法告诉那个大太监?”
“告诉了。”岳清欢道。
初月晚十分意外:“可是……”
可是那法子是要杀人的!
岳清欢停步,影子长长地拖到初月晚膝前。
“只是我告诉他的,不是我看到的全部。”岳清欢答道。
那时候太监摸着那些烧焦的颅骨,叫人将牢门打开,把里面一个又一个的人拴成一条长链,蜈蚣似的带进来。
这些人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似乎是些流民乞丐,男男女女都失语一般,恐惧地盯着他们。
“我们不妨一个一个来吧。”那太监轻飘飘地说道。
岳清欢察觉他们要干什么,慌忙道:“不用这些人!我都说!”
师爷觉得岳清欢还没被逼到说真话,便和太监互相递了眼神,硬是抓了个女子出来,将刀架在脖子上。
岳清欢慌张之中叫道:“人身上的东西根本入不了药!头骨只是个罐子!用之前的死人头!用矿石!用……”
搁在女人脖子上的刀停住,太监抬头看向了岳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