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年轻的不说,只说稍微上了点年纪,有点眼色的,去左相府之后大都明白有人盯梢,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更何况是裕宁公主和鹰王这种人物。这时候皇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在试探他们究竟心里有没有数。
君心似海,无从捉摸。老皇帝看起来事事不理,到处推诿,甚至连朝都不愿意上,除了他本身可能真的懒以外,更大的可能是他在故意营造神秘感,让人无法熟知他的行动,一切决定,也都在无人得见无人干预的环境之下完成。
宸极殿出来的圣旨,往往是毫无端倪地突然降下,没人知道他已经将局势布置到了哪一步,自然也就无法提前做出预警。
这是叫人插翅难飞的陷阱。
顾御史年纪虽算不得很大,但资历也并不浅了,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顾御史举起双臂一拜:“陛下,国运牵系于裕宁公主,臣不会无端得出这般结论。”
“还有证据?”老皇帝叉腰回来,“好,今日你便说,随你怎样说,朕不罚你。你若说不出个一五一十,那朕便要切了你的舌头,叫你从此再也说不出那空穴来风的鬼话!”
初永继期待地看着他。
“臣有实证!”顾御史道,“鹰王对公主殿下的‘非分之想’,也未必是想要拐带公主离开大皋,更在于拐不走公主殿下,便要痛下杀手!”
初永继的期待顿时落空。
他还以为顾御史真有什么证据证明回轮东想娶初月晚。
然而说到“杀手”,听似跟他没关系,实际却捅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实证?”老皇帝语调低沉。
“左相府的诗会上,有人行刺未遂。”顾御史道。
这件事终于漏出来了。
任光当即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本官府上有人行刺?本官都未曾听闻,顾御史如何得知?”
顾御史道:“下官合理推断,缘由便是景郡王无端受伤一事,当时他鬼鬼祟祟与鹰王匆忙奔走,藏进了相府的一丛竹子后,那正是裕宁公主与鹰王相谈之后不久。陛下,臣怀疑,鹰王本想趁着裕宁公主没有防备,将她刺杀,而景郡王本就对公主有意,早已跟随在侧,因而察觉到鹰王动作诡异,上前阻挡的时候受了伤。”
老皇帝也不准人反驳,瞪着眼睛听他说下去。
“之后鹰王发现失败,便想要将此事隐瞒,故而拉着受伤的景郡王前去交涉,但公主殿下机敏察觉异样,折返回来找到了他们。”顾御史接着说。
“若那家伙要行刺,晚晚为何放过他?”老皇帝质问。
顾御史答道:“这也可以推断,裕宁公主与驰俊侯亲密无间,若得此事闹大,达沓的真正目的揭穿,在达沓的驰俊侯无疑是通敌卖国之罪!裕宁公主为了保护远在达沓的驰俊侯,宁可将此事压下。”
他佐证道:“小女娇娘曾在经纬院与公主殿下交好,她多次告诉臣,裕宁公主心地善良,不忍伤害他人,若为了驰俊侯,甚至说不定她会铤而走险,试图亲自劝说鹰王回头是岸。然而臣不认为鹰王会迷途知返,他一来背井离乡举目无亲,二来达沓还有一位嫡长子庞固率领大军,可想而知,从一开始鹰王就只是庞固的一个替身!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大皋完成刺杀使命的!”
这故事编得有头有尾,在场众人一听还真能信上几分。
“顾御史这无证检举的能耐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任相说着风凉话,“陛下,万不可听信这般臆想出来的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