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苓在前方拿着法器开路,岳清欢宛如一条长刃劈开人群,朝初月晚走来。
“师父。”初月晚行礼,岳清欢让她起身。
“裕宁累了吧,与为师去用些斋饭。”岳清欢叫她过来,转头对那些人讲了两句话,便顷刻解围,令拥堵的人群散开了。
初月晚长舒一口气,急忙跟着岳清欢上山去摩天塔用饭了。
“师父是怎么劝他们离开的?”初月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被堵着动都动不了,怎么说也说不通。
“倒也没有什么难处。”岳清欢低头道,“为师只是把只有一日的辩经,延长为三日了而已。那样,他们便可以把今日的问题,都留到明后日再向裕宁求解了。”
初月晚:“呃……”
一天拆成三天份,师父,您究竟是救裕宁啊还是要裕宁的命啊。
初月晚苦哈哈地憋着嘴思索后面这两天可说点什么好,岳清欢将素饼递到她手里。
算了不管了,先吃饱肚子再说。
初月晚低头啃着饼子,卷一点蔬菜和酱料,吃得很香。
这小公主虽然爱吃,但不算十分挑拣,世间美食不拒荤腥不嫌素淡,口味可以说是广袤无垠了,给她放到嘴边上,她什么都肯吃。
摩天塔的斋饭虽然清淡,但做起来风味俱佳,并不容易。吃这斋饭,也不算亏了她的嘴。
岳清欢看着她吃完,松苓在旁递茶。
初月晚漱口擦擦嘴,再饮一杯清茶,算是爽快了。
“师父,裕宁方才讲解的,不知是否合乎经义?”初月晚担心自己的发挥。
“经义也都是人讲出来的,对与错无妨,只要自圆其说,便是通悟了真理。”岳清欢肯定道。
“裕宁不太懂。”初月晚道,“虽然师父从前也说过,意义未必是固定的,文字表达的内容丰富而隐晦,不同的人理解起来定有不同。但是,总归还是有个大概的解释罢?不然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人人都不一样,那要如何教化大众呢?”
岳清欢听她思考到这个份上,十分高兴,仍笑着说:“经文是传达的工具,书写者为了表达自己所领悟的意义,用自己的语言和思考形成了文字,但文字所能表达的天意,不过十之一二。之后,再由另一些人按照他们的理解去解读出来。便再次曲解这一二中的寓意,一层一层地剥离之后,又有多少原初的东西能够抵达听者的心中?”
他接着解释道:“裕宁不必在意具体的细枝末节,那些是你的思索所要填补的地方,而听你讲解的人,只要付出真心去接纳经书的文字,自然可以从你的讲解中领会到大致相似的含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见解。但人的欲望,求知的方向,却大同小异。”
他摇晃茶杯里面的茶叶,那些茶叶在初月晚的目光下转着圈。
“裕宁将自己的心愿,自己的领悟通过讲解告知了他们。”岳清欢道,“而他们也在听的时候将自己的欲求,自己的领悟融合了进来,最后,他们也会继续讲给他们国家的国君和百姓。说到底,不论是裕宁在解释,还是为师在解释,他们听到的,都已经不是真正自己读到的那一份内容了,那么大同小异的‘小异’,也会在这种转述中被打磨成他们真正想要的模样。故而不是讲解经文在教化大众,而是大众在听的时候,主动教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