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长出了口压抑的浊气,清冷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牛天涯精神一震,思路也清晰起来。
肉眼不见,即用心眼。心眼观世界,却是体味。观天之道既是体味天之道,体味人之道,体味天下苍生之道。任滚滚红尘洗尽铅华,大浪淘沙,百炼之后,才是真金!
如此说来,何谓观?格物致知之为观,极深研几之为观,心知神会之为观,回光返照之为观,不隐不瞒之为观……凡用心体味尽皆为观。
一理通,百理同。牛天涯思路如江河直下:何谓执?专心致志之为执,身体力行之为执,愈久愈力之为执,无过不及之为执,始终如一之为执。观天道,无为之功,顿悟也,所以了性;执天行,有为之学,渐修也,所以了命。能观能执,用阴阳之道以脱阴阳,依世间法而出世间,性命俱了,心法两忘,出天地,永劫长存,只此二句,即是成仙成佛之天梯,为圣为贤之大道,外此者,皆是旁门曲径,邪说淫辞,故曰尽矣。
好,好一个‘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短短十字,总括天苍诀,提纲挈领,简明扼要却直指根本,无愧天苍二字。
思路贯通,牛天涯畅快至极,手舞足蹈,虽然功力没有半分长进,却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他真的看到‘天’了!
“大牛,大牛,洗完了么?”正兴奋间,千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洗完了。”牛天涯赖在木桶里坏坏一笑,应了一声想着千千进门后自己是突然站起来好呢还是说‘妞儿,给哥笑一个’好呢。
“洗完了下楼吃饭,我先去了。”话音落点,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靠,小妞儿,就不会进来扶哥一起去吗?牛天涯目瞪口呆,随即跃出水面,拉过干布擦了擦身体套上衣服跑下去。娘亲的,小爷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饭,别让那小妞吃光了。
刚到大堂,听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我就是牛天涯,谁不服?”
牛天涯一愣,小爷现在这么出名么?竟然出‘赝品’了?不过这个赝品也太嚣张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口出狂言。
“服服服,牛大侠,你快走吧。”又一个声音传来,略微带着哭腔儿。
牛天涯大为惊奇,想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加快脚步转出楼梯,却目瞪口呆定在原地。
对面,掌柜的和店小二正用力推着一个老乞丐。老乞丐裹着棉袄,露出一个个小窟窿。窟窿里的棉花似乎永远也飘不完一般,忽忽悠悠飞来飞去。斜肩挎着一个麻绳,麻绳尽头,坠着一个酒葫芦。
老乞丐晃晃当当,显然高了,单手一摆甩开掌柜和小二踉跄着脚步走到临门一桌旁,抓起桌上酒壶朝嘴里灌去。
乌衣镇遇到的老家伙?他怎么跑这儿来了?牛天涯一眼认出,正是在乌衣镇喝了他一壶酒,吃了他一只鸡又黑了他两张葱油饼的老乞丐。
“老家伙,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老乞丐手快,临桌之人没能挡住,勃然大怒,嘴上说着一掌拍出去。
“住手。”一声娇叱,白衣男子身旁紫衣女子一指弹出,临桌人身形一震,嗖的缩回手,惊异地回头看去。
“好酒,好酒……”老乞丐似无所觉,一把甩开何干的酒壶朝下一桌扑去。
“鳏寡孤独不可欺!”紫衣女子满脸愤怒,刚要再说什么,老乞丐却早已又抓起一个酒壶汩汩饮下。
“我杀了你。”老乞丐出手极快,轻车熟路,第二桌人刚反应过来,空酒壶已经扔到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抢了酒,还是个老乞丐,独坐的黑衣男子登时涨红脸,大喝一声剑光暴起,直射老乞丐后心。
叮……
一声脆响,火花飞溅,一口晶莹剔透的长剑挡住黑衣男子的攻击,险之又险地救下老乞丐。
“哼,本姑娘早说过,鳏寡孤独不可欺,你怎么不听!”挡住黑衣男人长剑的正是紫衣女子,此刻她满面通红,似乎有些激动,一双大眼睛没有一丝杂质、清澈见底,怒视黑衣男子。
“你算什么东西。”黑衣男子大怒,真元运转,长剑暴起灰蒙蒙的光芒弹开女子。
“放肆。”白衣男子对面人拍案而起,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落到和紫衣女子对峙的黑衣男子身上,“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我古剑院门下闹事?”
“哼,古剑院怎么了,古剑院尽养些仗势欺人之辈么?”黑衣男子并不卖账,冷笑一声道。
黑衣男子话一出口,全场色变。河间镇地处古剑山下,山上,便是响彻天苍的古剑院,如此明目张胆,必有所持。
“好,好,好,有胆量,今天,我莫向天就看看你有没有命活着走出去。”男子怒极而笑,单手一引,一口古迹斑驳的长剑锵啷出鞘,剑锋直指紫衣男子。
莫向天?牛天涯和千千对视一眼。各大派年轻一代高手虽然响彻江湖,但大都只是刚刚出世,还有一些未出山门,彼此并未见面。今日不想却遇到古剑院第一人莫向天,两人也不言语,静静看着他如何应对这个上门挑衅者。
“好,今日我就替莫剑南送送他的独子。”紫衣男子话音落点,身形一纵,如不受力般凌空飞起,长剑出灰蒙蒙的光芒劈向莫向天。
“一剑飘萍刘仁杰。”紫衣男子一招出手,立刻被周围人认出来。
“刘仁杰是谁?”牛天涯看到对方似乎比他还出名,立刻不爽,转头看着千千道。
“刘仁杰据说是灵剑门弃徒,为人淫邪,擅长采阴补阳,不知祸害多少女子,仗着极快的度多次逃脱追踪,想不到今日竟然出现在这里。”千千目露寒光。显然,对方不是什么好鸟。
“咦,这个职业很有前途嘛,莫不是他看中了那个紫衣小丫头才故意如此的?”
牛天涯话音落点,却听到一声娇呼,紫衣女子面色潮红,胸膛剧烈起伏,清亮的大眼睛也泛起一丝迷茫。
“卑鄙。”白衣男子一见大骂一声,连忙跑过去,手上泛起一层乳白色光芒遥遥对准紫衣女子后心灌输进去。
“呃?果真被我说中了?”牛天涯目瞪口呆,随即摇了摇头,“那就送佛送到西吧,小妹妹,别怕,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哥哥我身体健康、基因优良、高大洒脱、风流倜傥,保证不会亏待你地。”
“咯咯……”旁边,千千一声轻笑,“你怎么不大点声儿。”
“切,是金子在哪都光,二哥我就坐在这儿,也玉树临风、与众不同,根本不用广告,她自然会现。”牛天涯得意洋洋地道。
“确实,只是好像还有别人现你了。”千千微微一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呃?谁家的妹妹啊,过来让哥哥看看。”牛天涯微笑着转过头去,却正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老脸。
“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两股猛烈的气流从鼻孔喷出,牛天涯只觉天昏地暗,血雨腥风扑面而来,双眼一闭直挺挺倒在地面上。
“啊,这下爽多了。”一个喷嚏喷出,老乞丐似乎畅快许多,揉了揉鼻子顺手抄起桌上酒壶喝了一口,又伸手抓过还没动的叫花鸡撕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
“我靠,老家伙,喝我的酒,吃我的菜,又喷我一脸,小爷跟你拼了。”牛天涯翻身挑起,跳脚大骂,气势汹汹地扑向老乞丐。
“你说什么?”老乞丐又咬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地道。
“我说你喝我的酒,吃我的菜,又喷我一脸……”
牛天涯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嘴里,塞着一条鸡腿。老乞丐这才拍拍手道:“还你了。”说着抓起酒壶又喝了一口。
“啊呸呸呸……”牛天涯吐掉鸡腿火气更胜,似乎要杀人一般,“我让你……”
砰……
一声闷响,老乞丐何干壶里的酒随手扔掉酒壶,正砸在牛天涯额头上。牛天涯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饶是他修炼古武战技也挡不住,天旋地转中直挺挺摔倒。
“这下清净了。”老乞丐拍了拍手自顾坐到凳子上,提起地上酒坛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