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他话声模糊,显是故意压低了嗓子,好让我认不出他口音。他连声音也不想给我听清楚,何况见面?”
凝思半晌,这才进了市镇,到一家小酒店沽酒而饮,每喝得一两碗,便拍桌赞叹:“好男儿,好汉子,哎,可惜,可惜!”
他说“好男子,好汉子”,是称赞那人武功了得,杀死老隐士一事又处置得十分妥善;连称“可惜”,是感叹没能交上这个朋友。
他素来爱朋友如命,这一次被逐出丐帮,更与中原群豪结下了深仇,以前的朋友都断了个干净,心下自是十分郁闷,今日无意中遇上一位武功堪与自己相匹的英雄,偏又无缘结识,只得以酒浇愁。但心中长期积着的不少疑团已然解开,却也大感舒畅。
喝了二十碗余,付了酒资,扬长出门,心想:“越王李贞不知如何了?阮玉宁、秦霜雪她们被我点了穴道,须得回去解救。”于是迈开大步。又回马家。
回去时未曾施展全力,脚程便慢得多了,回到马家,时已过午。只见屋外雪地中一人也无,阮玉宁等都已不在,料想阿紫已将她们抱进了屋中。
推门进屋,只见老隐士的尸身仍倒在门边,越王李贞人已不在,炕边伏着一个女人。满身是血,正是李才人。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低声道:“行行好,快,你快杀了我罢!”陆迁见她脸色灰败,只一夜之间,便如老了二三十年一般,变得十分丑陋,便问:“越王李贞呢?”
李才人道:“救了他去啦,这……这恶人!啊!”突然之间,她一声大叫,声音尖锐刺耳之极。陆迁出其不意,倒给她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问道:“你干什么?”
李才人喘息道:“你……你是陆……陆少侠?”陆迁苦笑道:“我早便跟随多时了,难道你又不知?”
李才人道:“是的,你是陆少侠。陆少侠,请你行行好,快杀了我。”陆迁皱眉道:“我不想杀你。你谋君弑夫。朝廷中自有人来料理你。”
李才人哀求道:“我……我实在抵不住啦,那小贱ren手段这般毒辣,我……我做了鬼也不放过她。你……你看……我身上。”
她伏在阴暗之处,陆迁看不清楚,听她这么说,便过去推开窗子,亮光照进屋来,一瞥之下,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见李才人肩头、手臂、胸口、大腿,到处给人用刀子划成一条条伤口,伤口中竟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蚂蚁。
陆迁看了她伤处,知她四肢和腰间关节处的筋络全给人挑断了,再也动弹不得。这不同点穴,可以解开穴道,回复行动,筋脉既断,那就无可医治,从此成了软瘫的废人。但怎么伤口中竟有这许多蚂蚁?
李才人颤声道:“那小贱ren,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割得我浑身是伤,又……又在伤口中倒了蜜糖水……蜜糖水,说要引得蚂蚁咬我全身。让我疼痛麻痒几天几夜,受尽苦楚,说叫我求生不得,求……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