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道:“不料阴错阳差,那个人去了别处,这人的儿子却闯了来。这小鬼头将老子的诗词歌赋都熟记在心,当然也是个风流好色、浪荡无行的浪子了。”
“这小鬼一路上将字画中的缺笔都填对了,大吃大喝,替他老子把掺药酒饭喝了个饱,到了草海的木屋之中。木屋里灯盏的灯油,都是预先放了药料的,在木柱之中我又藏了药料,待那小鬼弄破柱子,几种药料的香气一掺合,便引得醉人蜂进去了。”
“唉,我的策划一点儿也没错,来的人却错了。这小鬼坏了我的大事!哼,我不将他斩成十七八块,难泄我心头之恨。”
陆迁听她语气如此怨毒,不禁怵然生惧,又想:“她的圈套部署得也当真周密,竟在柱中暗藏药粉,引得我去填写对联中的缺字,刺破柱子,药粉便散了出来。唉,陆迁啊陆迁!你一步步踏入人家的圈套之中,居然瞧不出半点端倪,当真是胡涂透顶了。”
但转念又想:“我一路上填写字画中的缺笔缺字,黄夫人的爪牙便将我当作了爹爹,全副精神贯注在我身上,爹爹竟因此脱险。我代爹爹担当大祸,又有甚么可怨的?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言念及此,颇觉坦然,但不禁又想:“黄夫人擒住了我,要将我斩成十七八块,倘若擒住的是我爹爹,反会千依百顺的侍候他。我父子二人的遭际,可大大不同了。”
只听得黄夫人恨恨连声,说道:“我要这婢子装成个聋哑老妇,主持大局,她又不是不认得那人,到头来居然闹出这大笑话来。”
那老妇辩道:“小姐,婢子早向你禀告过了。我见来人中并无陆公子在内,便将他们火刀火石都骗了来,好让他们点不着油灯,婢子又用草席将柱子上的对联都遮住了,使得不致引醉人蜂进屋。谁知这些人硬要自讨苦吃,终于还是升着了火,见到了对联。”
黄夫人哼了一声,说道:“总而言之,是你不中用。”
陆迁心道:“这老婆婆骗去我们的火刀火石,用草席包住柱子,原来倒是为了我们好,真正料想不到。”
方青鸾道:“师母,这些醉人蜂刺过人后,便不能再用了么?”
黄夫人道:“蜂子刺过人之后,过不多久便死。可是我养的蜂子成千成万,少了几百只又有甚么干系?”
方青鸾拍手道:“那就行啊。先拿了小的,再拿老的,又有何妨?弟子心想,倘若将那小子身上的衣冠佩玉,或是兵刃用物甚么的,拿去给师母那个……那……那个人瞧瞧,要引他到那草海的木屋之中,只怕倒也不难。”
黄夫人“啊”的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好弟子,毕竟你是年轻人脑子灵。师母一个计策没成功,心下懊丧不已,就没去想下一步棋子。对对,他父子情深,知道儿子落入我手里,定然会赶来相救,那时再使醉人蜂之计,也还不迟。”
方青鸾笑道:“到了那时候,就算没蜜蜂儿,只怕也不打紧。师母在酒中放上些药物,要他喝上三杯,还怕他推三阻四?其实,只要他见到了师母的花容月貌,又用得着甚么醉人蜂、甚么迷晕药?他哪里还有不大醉大晕的?”
黄夫人呸的一声,骂道:“浑小子,跟师母没上没下的胡说!”但想到和陆长风相见、劝他喝酒的情景,不由得眉花眼笑,心魂皆酥,甜腻腻的道:“对,不错,咱们便是这个主意。”
方青鸾道:“师母,弟子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罢?”
黄夫人笑道:“倘若这件事不出岔子,师母自然忘不了你的好处。咱们第一步,须得查明白这没良心的现下到了哪里。”
方青鸾道:“弟子倒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这件事中间,却还有个老大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