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懿冷笑道：“哼，甚么难得？他哪里安好心了？只想哄得我嫁了给他。”

鲁明想起当日在少室山上的情景，孙知义凝视吴懿的目光之中，依稀是孕育深情，只是当时没加留心，便道：“你得知真相，一怒之下便将他杀了？挖了他的眼睛？”

吴懿摇头道：“不是，我没杀他，这对眼睛是他自愿给我的。”

鲁明更加不懂了，问道：“他为甚么肯将自己的眼珠挖出来给你？”

吴懿道：“这人傻里傻气的。我和他到了罗刹峰清灵宫里，寻到了你的把弟惠好，请他给我治眼。惠好找了医书来看了半天，说道必须用新鲜的活人眼睛换上才成。”

“清零宫中个个是惠好的下属，我既求他换眼，便不能挖那些女人的眼睛。我叫孙知义到山下去掳一个人来。这家伙却哭了起来，说道我治好眼睛，看到他真面目，便不会再理他了。我说不会不理他，他总是不信。哪知道他竟拿了尖刀，去找惠好，愿意把自己的眼睛换给我。惠好说甚么也不肯答允。那铁枭怪人便用刀子在他自己身上、脸上划了几刀，说道惠好倘若不肯，他立即自杀。惠好无奈，只好将他的眼睛给我换上。”

她这般轻描淡写的说来，似是一件稀松寻常之事，但鲁明听入耳中，只觉其中的可畏可怖，较之生平种种惊心动魄的凶杀斗殴，实尤有过之。

他双手发颤，拍的一声，掷去了手中酒袋，说道：“吴懿，是孙知义心甘情愿的将眼睛换了给你？”

吴懿道：“是啊。”

鲁明道：“你……你这人当真是铁石心肠，人家将眼睛给你，你便受了？”

吴懿听他语气严峻，双眼一眨一眨的，又要哭了出来，突然说道：“姊夫，你的眼睛倘若盲了，我也心甘情愿将我的好眼睛换给你。”

鲁明听她这两句话说得情辞恳挚，确非虚言，不由得心中感动，柔声道：“吴懿，这位义君对你如此情深一往，你在福中不知福，除他之外，世上哪里再去找第二位有情郎君去？他现下是在何处？”

吴懿道：“多半还是在清灵宫。他没了眼睛，这险峻之极的罗刹峰如何下来？”

鲁明道：“啊，说不定二弟又能找到哪一个死囚的眼睛再给他换上。”

吴懿道：“不成的，那小和尚……不，惠好说道，我的眼睛只是给那老贼毒坏了眼膜，筋脉未断，因此能换。孙帮主的眼睛挖出时，筋脉都断，却不能再换了。”

鲁明道：“你快去陪他，从此永远不要离开他。”

吴懿摇头道：“我不去，我只跟着你，那个丑得像妖怪的人，我多瞧一眼便要作呕了，怎能陪着他一辈子？”

鲁明怒道：“人家面貌虽丑，心地可比你美上百倍！我不要你陪，不要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