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懿顿足哭道:“我……我……”
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两名卫士齐声说道:“圣旨到!”跟着厅门打开。鲁明和吴懿一齐转身,只见一名皇帝的使者走进厅来。
突厥朝廷礼仪,远不如大唐的繁复,臣子见到皇帝使者,只是肃立听旨便是,用不着甚么换朝服,摆香案,跪下接旨。
那使者朗声说道:“皇上宣平南公主见驾。”
吴懿道:“是!”拭了眼泪,跟着那使者去了。
鲁明瞧着吴懿的背影,心想:“这孙知义对她钟情之深,当真古今少有。只因吴懿情窦初开之时,恰和我朝夕相处,她重伤之际,我又不避男女之嫌,尽心照料,以致惹得她对我生出一片满是孩子气的痴心。我务须叫她回到义君身边。人家如此对她,她如背弃这双眼已盲之人,老天爷也是不容。”
耳听得那使者和吴懿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终于不再听闻,又想到史来穆达命他伐唐的旨意。
“皇上叫吴懿去干甚么?定是要她劝我听命伐唐。我如坚不奉诏,国法存何?适才在南郊争执,皇上手按刀柄,已启杀机,想他是顾念君臣之情,兄弟之义。这才强自克制。我如奉命伐唐,带兵去屠杀千千万万汉人,于心却又何忍?”
“何况爹爹此刻在宏化寺出家,若听到我率军南下,定然大大不喜。唉,我抗拒君命乃是不忠,不顾金兰之情乃是不义,但若南下攻战,残杀百姓是为不仁,违父之志是为不孝。忠孝难全,仁义无法兼顾,却又如何是好?罢,罢,罢!这镇疆大王是不能做了,我挂印封库,给皇上来个不别而行,却又到哪里去?莽莽乾坤,竟无我鲁明的容身之所。”
他提起牛皮酒袋,又喝了两口酒,寻思:“且等吴懿回来,和她同上罗刹峰去,一来送她和义君相聚,二来我在二弟处盘桓些时,再作计较。”
吴懿随着使者来到御营,见到史来穆达,冲口便道:“皇上,这平南公主还给你,我不做啦!”
史来穆达宣吴懿来,不出鲁明所料,原是要她去劝鲁明奉旨南征,听她劈头便这么说,不禁皱起了眉头,怫然道:“朝廷封赏,是国家大事,又不是小孩儿的玩意,岂能任你要便要,不要便不要?”他一向因鲁明之故,爱屋及乌,对吴懿总是和颜悦色,此刻言语却说得重了。
吴懿哇的一声,放声哭了出来。史来穆达一顿足,说道:“乱七八糟,乱七八糟,真不成话!”
忽听得帐后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说道:“皇上,为甚么着恼?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吓唬哭了?”说着环佩玎珰,一个贵妇人走了出来。
这妇人眼波如流,掠发浅笑,吴懿认得她是皇上最宠幸的穆贵妃,便抽抽噎噎的说道:“穆贵妃,你倒来说句公道话,我说不做平南公主,皇上便骂我呢。”
穆贵妃见她哭得楚楚可怜,多时不见,吴懿身材已高了些,容色也更见秀丽,向史来穆达横了一眼,抿嘴笑道:“皇上,她不做平南公主,你便封她为平南贵妃罢。”
史来穆达一拍大腿,道:“胡闹,胡闹!我封这孩子,是为了鲁明兄弟,一个平南大元帅,一个平南公主,好让他们风风光光的成婚。哪知鲁明不肯做平南大元帅,这姑娘也不肯做平南公主。是了,你是南蛮子,不愿意我们去平南,是不是?”语气中已隐含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