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焕,我今日做了些可口的糕点,过会端过来你尝尝啊。”裴南媛似乎对这个称谓十分熟悉,没有一丝一毫的推却,在永安侯府她算是常客了,而顾澄的这些弟弟妹妹们还是会称她一句大嫂。
“好啊,我觉得大嫂做糕点的手艺最好了,比后厨的厨娘还要好呢。”顾焕看着大哥十分自然地将大嫂手中的药端了过来,一饮而尽。
自从几年前在顾家逢大难的时候,裴南媛牺牲了自己挽救了当时正有着性命之危的顾澄,也许是从那一刻起这一切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了吧。
顾家后来慢慢在朝中受到排挤,家族的旁支不免要疏远他们这一房,好去巴结朝中新贵,这些不过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不论顾家如何,顾澄对她怎样冷淡,她一直都不离不弃,甚至还在裴家遭受着家族的挖苦讽刺。
“南媛,你方才来的时候可有去看过阿夕?”顾澄慢慢将药碗放下,轻声问道。
裴南媛顺手接过顾澄放下的碗,从怀里掏出小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枚药丸放在顾澄的手上,而后默默道:“看过了,还是老样子,情绪一直不高,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应该是很难走出来,我替她把了把脉,身子一切如常,就是有些畏寒。”
裴南媛说着便走到顾澄身边将他的大氅往身体上揽了揽:“你说说,你也是怕寒,还是仔细些吧。”
顾澄垂了垂眉,轻轻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到顾焕,便又叮嘱道:“前些日子我听四福说,你在“回眸一笑”与盛珞起了争执,是不是还错手打了他的心腹,顾家如今虽已过了风口浪尖,可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再忍忍吧,等这个四月份过了,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一听到大哥说自己前些日子一时恼怒出手打人的事,顾焕便垂下了头,实在有些不占理,确实是他冲动了,“大哥,并没有与那畜生起争执,不过是后来在“回眸一笑”的后巷狠狠打了他心腹一顿罢了。”是这盛珞实在欺人太甚,竟然当面叫“回眸一笑”里的舞女当着众人的面,在那四四方方冒着寒气的冰块上舞蹈,这岂不是要人命吗?
本来他一直是隐忍克制的,那日去“回眸一笑”是隐匿身份去的,为的就是与朝中大臣隐秘见面罢了,谁知道后来这舞女这冰块上跳着,盛珞竟嫌弃她的舞姿太过僵硬,完全不是一个当家花旦该有的样子,就让她脱去鞋袜认真去跳。
一时在“回眸一笑”雅间中的人,其中不免有人非常不满,只是盛珞的身份摆在这,这些人到底只敢小声嘀咕着。顾焕看着那舞女的双脚在冰块的寒冷下被冻得通红,一张脸扭曲痛苦,只是自己到底是无能为力,只得愤怒地捏紧自己的双拳。
那舞女后来怎么样了他确实不知,只是他在后巷可是狠狠教训了盛珞的心腹之人,这冰块上跳舞,可不就是他提的主意,当真是狗仗人势。
“没起争执,没暴露身份就好,你如今也该是稳重的时候了。”顾澄长长叹息了一声,望着窗外飘着的大雪,轻声说道。
“我自有分寸,大哥放心好了。”顾焕说着便朝着一旁仍旧站着的裴南媛点了点头,道:“大嫂,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裴南媛莞尔一笑,轻轻回了句“好。”
“南媛,等你嫁进来之后,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如果你现在反悔其实还是来得及的。”顾澄看着顾焕那离去的身影,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抬起头看着裴南媛。
裴南媛正十分细致地收拾着案桌上零散的书册,“你看我这么些年,像是在害怕的样子吗?阿澄,我早就认定了这一生要做你的妻子,不论你会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作为一个人质,我也甘之如饴。”裴南媛说着便转头看向顾澄,目光如炬,里面有着坚定。
裴南媛站在顾澄的身旁,就像有着一股股暖流一样涌向顾澄,四目对视,顾澄弯了弯嘴角,应了句好。
其实顾澄不喜欢她,这些她都是心知肚明的,那日顾澄醒来看见在他怀中的自己,第一瞬间她是永远不会忘记那眸子里盛着的怒火,他明明寒症才退了去,就这样十分着急地起身下了床,那行动是十分慌张,只是全程都没有开口说一言一语。
后来还是她自己开口,说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她才是治愈他寒症最好的一味良药,她不悔。
哪怕后来面对再多的冷眼和忽视,她都心甘情愿,到了现在啊,她都已经有了他的允诺,他说过他会娶她的。
如今小皇帝对日趋猖狂的盛家也是起了疑心的,这时候不免会想到顾家,想着要启用朝中根基深厚的顾家,在顾澄看来这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表忠心的绝佳时机,小皇帝如今这样犹豫不决,不过是担心他们顾家如今心里还会生恨,怕会遭到反扑罢了。
小皇帝到底年纪还不够,这其中一切不过是太后在他背后揣摩罢了。
太后当然是心思深沉了。
“无川现在可是盛家提拔的人在一手遮天呢,阿澄你真要将阿焕放到那个位置上吗?会不会有些难为他,我以为实在有些危险了。”
“只有掌握着兵权,才有足够的底气,要想推倒盛家,就要从根部拔起,我看平息的几年,这仗还是要打了。”顾澄低头缓缓道。
“听说是南部的粮食少了好些收成,百姓的日子实在很难过下去,想着扩展一下土地也是好的,这样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些,只是这仗不知道能不能赢啊。”裴南媛顺着顾澄的言语也是往前多思虑了一些。
“我们零国尚武,真正打起来,渝国占不得什么优势的。”顾澄解释道,又有几个当局者不希望真的能让百姓生活过得好一些呢。
“那倒也是。”裴南媛就这样轻轻地从案桌上抽出那一方锦盒,盒子里到底有些什么,她与顾澄皆是心知肚明:“阿澄,其实有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憋了很久,我也一直想要问你,只是......”
“问吧。”顾澄截住她的话,声音淡淡,却也是允了她。
“这个镯子的主人是不是就是你放在心上的人?”
顾澄见裴南媛将锦盒抽出来,心里便知晓她十有八九要问这个问题的,过了这么些年,虽偶尔能从渝国的暗线那得到她的一些讯息,可再也未见过她,当初她在当铺当下的镯子被他买了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啊。
顾澄的视线停驻在那一方锦盒上,而后垂了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裴南媛看见顾澄那点头的样子,有些停滞有些不舍,只是一切都如她心中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