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听着顾焕那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只是突然浑身又是一激灵，重重地咳了起来，顾焕原本正低着头专心盯着那沙池里的无川城池，想着到底该用什么法子。这时候顾澄一阵重重的咳却引得顾焕偏过头看去。

“大哥？你这是？”顾焕走过去担忧地问道。

顾澄摆了摆手，意思是叫他不要担心，他自己的身子怕只有她自己才会最了解，其他的人又真的能知道什么：“没什么事情，你不要担心，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吧，关于无川城。”顾澄说着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大哥，我刚刚收到了密报，无川城内现在绝对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如果可以我只想一鼓作气拿下无川城，毕竟我们零国的铁骑远远比他们强，想要拿下来无川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不过要付出些时间罢了。”顾焕双眸中迸发出阵阵的杀意，好像这一切完全都在他的预想之中。

顾澄坐在凳子上托着腮，浑身不禁有着一股慑人的戾气，看起来实在是人畜无害却暗藏杀机，顾焕看着大哥这若无其事的模样，便知大哥这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想着还是姑且待在一边等着大哥下最后的吩咐好了。

顾澄的眸中变幻不断，最后微微闭上了双眸，顿了顿开口道：“你可知敌军有多少人数？”

顾焕手里握着推演军旗，淡淡道：“约莫有六万人。”

“他们只有区区不足六万人，我们有多少人？”

“十万人。”

“这可不仅仅是十万人，你也知道，零国的铁骑都是精兵强将，可不是将那些老弱病残的拉出来充人数打仗的，这无川城若真的打起来，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可如果我们真的打起来，这无川怕也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拿下的，会有死伤，这样真的不划算。”顾澄十分理智，条条分析十分有理有据。

“既然如此那渝国何必与我们打仗，这样没胜算的仗，早就该停止议和了吧。只是这次我们的目的就是他们的城池土地，如果渝国肯割让土地我们又何必打仗，生灵涂炭呢？”顾焕接着问道，看着顾澄那思忖的模样便知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如今渝国本知道与我们打毫无胜算却还在坚守着无川城，也没有一点要来议和的风声，这难道还不奇怪吗？所以可能渝国人还留有后手在。”顾澄淡淡道，只是说完这些便抬眸深深看了一眼顾焕，复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吧，楚萧现在就在无川城里，你可想过如何应对了？她可是比那六万渝国将士都难对付！”

“大哥！”

“现在可是国家大义当头，你的儿女情长自然是留不得，若是和谈还好些，只是就怕他们渝国人都讲风骨，负隅顽抗也是有些可能的，你趁早断了那念头也是好的，更何况你应该不会忘记你二姐到底是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顾澄声音不疾不徐，好像就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路人，缓缓讲出这一切。

顾焕的手微微攥紧，一时竟然想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只是叫他就这样放下楚萧他定然是不肯的。

“你说说你啊，明明有很好的时机可以攻下无川城，可你却就这样错过了，我不得不去猜测你当时的内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是想着在给无川城里的人思量思量，想着他们会不会掂量掂量真的打起仗来到底是弊大于利，是吗！”顾澄说着说着那语调却越来越上扬，早已失去了方才一开始的冷静，好似顾焕的优柔寡断使得他异常恼怒。

“你敢说你当时不是这样想的吗！”

“你作为军中主将延误了打仗的最佳时机，你可知你这样有多愚蠢！”顾澄说着便怒拍案桌，大口喘着气，那脸上的端持慢慢破碎了。

顾焕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便慢慢站直了身子，到底还是大哥不好应对，来来回回这话锋也是要对他教训的方向发展，顾焕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舒坦便转过身悄咪咪要离开营帐，干脆留大哥一个人在里面冷言冷语好了。

正当顾焕刚刚踏出营帐之时，顾澄便冷冷来了句：“怎么？大哥话还没有说几句，你这混小子要去哪？”声音是愈加的严厉和冷冽。

顾焕一只手挥开营帐的帐门，听着大哥那来势汹汹的话便瞬间抬起长腿走了出去，真是有够烦躁的。

在顾焕走过之时，顾澄便重重地拍了一手桌子，他现在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老道的预言，虽然他一向是不信这些的，可是他却极负盛名，顾澄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

就在这时候，楚萧终于吃饱喝足看着无川城中一副乱糟糟的模样，想也没想便席地而坐了，程斯意见她如此不拘小节便也随之坐在了她身边，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嬉笑打趣变成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萧萧，待会你去城中帮忙清点最近死去的将士，我想看看这些天与北蛮子对峙到底损失了多少将士！”程斯意说着便大力拍了拍楚萧的后背，脸上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正气之感。

楚萧方才啃了几个馍馍，这下子还没意思过来便被程斯意吩咐了一步，摆了一道，程斯意很快便拔起腿向一边走去，楚萧心里实在有些憋屈，本来她心里就是有些害怕畏惧的，这下还让她去做统计这个事情，这不是存心在给她找不好受吗？

“哎，斯意，不如这事你派给别的小将吧，我去清点人数，操练操练将士们也是好的。”楚萧抽了抽嘴角，一时有些没骨气地喊道。

程斯意扬手握过自己的长枪，扭过头对楚萧翻了个白眼，大声道：“萧萧，在我这，你可就是个小将！操练将士你还不配，你还是乖乖给我去清点人数！”程斯意说罢便哼了一声转身离了去。

这声音一喊出来，那周围的人都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各个朗声笑了出来，楚萧一时丢了颜面，便低下头，咬了咬牙，反击道：“笑什么笑！你看看你这胳膊上的血！真是不够你疼的！”

结果那个伤兵却扬天长笑，十分自豪道：“你看看你这小兄弟，还不服气了！老子这伤可是打蛮子打来的，值！”说着那周围的人便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楚萧这脸是愈发没处搁了，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那一张脸憋屈的通红，这时候一个人扬手拉过楚萧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这才多少时日不见，倾之兄竟然变成了这样胆小如鼠的模样！”卫阑拉着楚萧到了一边的平底然后快速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