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她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脑袋,挣扎着坐起来,却一侧头撞上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夏渊,你怎么回来了!”
夏渊抬手给了江明月一记爆栗子“没大没小,叫晋王殿下。”
“好好好,晋王殿下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至少夏至吗?”江明月难得没有顶嘴,睁大了眼睛捂着脑袋问道。
“小小山匪,若不是可能是那边派来的,哪需要我亲自去,现在已经处理妥当,我嫌他们太慢,就先回来了。”
说完就仰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把江明月也扯得躺下来,一侧身把她抱在怀里“刚到好累,陪我再睡会儿。”
江明月有些无奈的想要挣脱夏渊“怎么说也先把外袍脱了,一股子土味叫什么样子。”
夏渊却已经闭了眼睛,一声不响地入了梦。
江明月轻叹,只好陪着他,秋梧山距汴梁多少也隔着几百里,夏渊一句轻飘飘的先回来了,怕也是不眠不休的赶了好几天的路,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这么想着,江明月安分地窝在夏渊怀里,手指缠上夏渊好久未曾打理显得乱糟糟的发丝,细细打量着他略显憔悴的脸。
初夏的阳光不甚炽热,就那么打在他脸上,仿佛邋遢的胡茬子都镀上了金边,在江明月看来竟然还有一点莫名的可爱。
夏渊五官是极俊俏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可偏偏这位晋王殿下志不在莺歌燕舞锦绣罗裳,从小一门心思舞刀弄枪。
看着他,江明月忽然想起小时候。
江父在江明月六岁时随先帝出征,一代良将的血永远撒在了大梁边关,江母在遥隔百里的汴梁听到消息后当场吐了一大口血,一头黑发一夜之间生生白了大半。
先帝念江父英勇,封了江家赏,还把江明月和江琦认做义子,大有从此护他们一生顺遂的意思。
可仅仅两年之后,夺嫡之争打的如火如荼,什么都没做只顶着皇帝义子名号的江琦却成了各方势力的眼中钉——义子也是子,保不齐哪天那还在龙椅上坐着的老糊涂脑子一抽,就把江山拱手让人了呢。
就算老糊涂没那意思,“义子”这个词也怎么听着怎么不爽,明明只是个官宦之后,怎么敢跟他们这些即将成为九五之尊的人平起平坐。
既然看不爽,那就除掉好了。
江琦的失踪是压死江母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吐一了口血,便再没有醒来。江明月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不把他哥哥直接了当的杀死,或是其实江琦已经死了,她却不知道而已。
她只是在撕心裂肺中被迫接受成长,以至亲的性命为代价。
那一年,她只有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