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蓦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舒菊手上动作一顿,惊诧不已的望着王旭。
两秒后,她直接狠狠将打湿的毛巾朝王旭扔去,破口大骂:“混账玩意儿,别叫我妈!我没生过你这么废物的儿子!”
休养中的王娇甚至连眼皮子都没睁开半分,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打盹休息。
见这架势,凡是看过家庭连续剧的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同一房间的病人和看护大眼瞪小眼,默契地悄然离场。
蘸了水的毛巾精准落在王旭头上,“啪”的一声响,几粒水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落下。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舒菊没有半点不忍心的意思,继续极尽所能地嘲讽:“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干嘛?别想假惺惺地装可怜骗钱去赌,没人会相信你的!”
王旭沉默着将手里的东西轻声放在桌上,意外好脾气地把毛巾摘下,仔细叠正递回给舒菊:“娘,你怨我,我也明白。要不是我以前不懂事,你、爹还有妹妹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对不起……”
或许是王旭的话勾起了舒菊的伤心往事,上一秒还故作冷酷的她下一秒眼角就闪出了泪光。
“对不起?你的对不起有个屁用!值几个钱?能换阿娇的健康吗?!”
数落声毫不停歇,王旭低头听着,眼神空洞,仿佛回到了十分久远的记忆中。
足足骂了二十多分钟,舒菊才因体力不支而停下,用袖子凄苦抹泪。
扑通——
只听沉闷一声,王旭两个膝盖重重跪地,以额着地,郑重其事地朝着舒菊和王娇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如果你们不想看见我,我待几分钟就走,但请务必听我讲完剩下的话。”
“娘,之前的事……是我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你和阿娇生我的气,骂我,我都无所谓,可是请你们再给我一次证明自己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来请求宽恕的!”
“赌博,我已经金盆洗手、再也不沾了,之前在罗老板那儿赊的账也已经一笔勾销,我正在尝试创业,目前来看收益还不错,上升空间很大。”
“你和爹的债务以及阿娇的看病钱,都交给我来承担。”
一番话下来,舒菊和王娇两人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半分激动,反而更加厌烦讽刺。
显然,王旭的话,她们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和阿娇的智商只有三岁小孩儿水平吧?以前就是因为没提防你这畜生,才害得好好一个家成这副模样。现在,就算你把心挖出来给我们看,我和阿娇也绝对不会给你一分钱!”
“娘……”
说了半天,怎么还是以为他是来要钱的呢?!
无奈叹口气,王旭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来,我这两天摆摊儿挣的,来路干净,不是脏钱。你先收下,让医生开国外进口的药,治得快些!”
舒菊盯着那几张票子,没说话,眉间仍旧铺满怀疑。
至始至终置身事外的王娇终于开口了,轻轻的,淡淡的,依然没施舍给王旭哪怕一丝眼神,嗓子哑得仿佛刚被碳烫过:“没用的,买药的钱省省吧,给我打个像样点的棺材、挑个风水好点儿的安身之地,我也就满足了……”
王旭恶劣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地印在了王娇脑海里,所以,他方才一切所作所为在她眼中不过是为了行骗而伪装出的虚假面具——可笑至极!
更舒菊比起来,王娇音量不高,表情平静,也没说什么脏字,可杀伤力却高出了远远不止百倍。
王旭浑身冰凉地站在原地。
他宁愿她们骂他、吼他、甚至打他……只要不失去让生活变好的干劲,不是去与命运抗争的信心,怎样都好!
“不许讲丧气话!我绝不只是说说而已。要不等两天我让子佳跟倩倩一起来医院陪你聊聊天?我说的话不值得信,但子佳你们总该信吧!妹儿,别这么快给未来下定义,谁说你没救的?大不了转去省医院,转去首都医院,那里都是国宝级的专家,他们肯定有办法救你的!”
说到最后,自认为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王旭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走开……”
苦笑着喃喃道,王娇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王旭望着她,想靠近,却又怕冒犯,进退两难,心底如有一团火在慢慢煎熬。
信任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相反,怀疑也是。想打破他和爹娘姊妹之间的隔阂,需要时间的力量,并不可能仅靠他动动嘴皮子和区区三百块钱就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