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正值日落西山,鲜艳的云霞如血,晚归的大雁飞向天外。
进了鹿州城,道路变得平缓,车辇行走平稳了许多。舒晋微微掀开了车帘,鹿州跟从前一样繁华,直到暮色四合也十分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们谈笑风生,似乎这里不曾有过腥血的屠杀,或许在鹿州生活已久,人们对隔三差五的战事已波澜不惊。
“好韧的性子,不愧为帝都之人。”
舒晋自言自语道,对鹿城人的气节很是欣赏。
王阳带领两位丞相和五千兵马在宫门接待,排场隆重。如此待遇尉矢始料不及,舒晋倒是看淡了许多。
丞相将证据呈给了王阳,舒晋和大臣们舟车劳伦,在王宫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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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天恩,郦太子奴慈仁孝顺,厚德载物,失而复得乃晋郦之福,今朕承天意顺民心,封奴为郦王,还宗庙继祭祀,钦此。”
舒晋毕恭毕敬向苍鸾行了跪拜大礼,接过太监递来的圣旨道:“吾皇万岁。”
苍鸾细细看着舒晋——一个自己小时候得罪过的人,如今看他长相,跟小时候大有不同,但那份气质依旧不变。可是,脑海里关于他的印象好像并没有十五年那么久,好像在两三年前,自己就遇见过他,可是在哪儿。
苍鸾陷入了沉思,朝堂上鸦雀无声,群臣正等着他允平身。
太监走近苍鸾,躬下身子提醒道:“陛下…陛下?”
苍鸾被唤回了神,当即道:“郦王请起。”
“谢陛下。”
舒晋起身,抬眼看了苍鸾,见他脸上带有疑惑的神色。舒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装作揉眼睛,抬起手捂了一下半边脸,然后回到群臣列队中。
舒晋心有芥蒂地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对面的王阳,断没想到王阳正凝着自己,眼神分明在监视,而且毫不回避。
舒晋僵硬地向王阳行了小礼,王阳才转过头看向苍鸾。
王阳起了疑,舒晋的身份他并不否认,但看舒晋的面容后,他忽然怀疑假郦王的死。越是一张干净的面孔,王阳越是觉得不简单。
王阳走到殿中央启禀道:“陛下当初不慎误举假郦王,是陛下有失,当罚,今晋郦大臣寻归正主功不可没,应该重赏。”
“先生所言甚是,朕已设下国宴,庆贺郦王,朕罚饮十杯,赔郦王多受的三年之苦。”苍鸾抬手示意小太监,小太监托着一个精美的礼盒走到舒晋跟前。
“曾经郦国玉玺价值□□,刑帝灭郦时将其摧毁,可谓是晋郦一大缺失。好在年初时西域进贡了一块一样罕见美玉,朕特命人做成了这尊晋郦的玉玺,赠与郦王。”
舒晋很想撑起一弯客套的微笑,可脸上的纹理不动分毫,只好淡漠地回答:“谢主隆恩。”
群臣听罢感慨良多,俯首作揖,赞叹道:“陛下英明。”
苍鸾微笑着,看了一眼王阳,王阳默默点了头,对苍鸾的表现表示满意。
朝后的宴席上,酒香飘满宫廷,四方乐音想起,美姬在舞池轻歌媚舞,飞旋的彩绫摇绕,像天边绚烂的彩霞,恣意地落在地上,落在大臣们的桌案上。大殿上欢声笑语,众人随心行乐,没有拘束,没有教条。除了王阳生辰,宫廷少有这么欢乐过。
苍鸾喝下十杯酒后,不胜酒力,在太监的搀扶下回到寝宫休息。
“十杯酒。”舒晋低声自言自语,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然后起身离席。
王阳看舒晋不对劲,悄悄对身旁的侍从说道:“盯住郦王,如果他见了陛下,说了什么,如实跟我汇报。”
“是,先生。”
舒晋怀着一丝猜想出了大殿,有目的却无目标的走着,左顾右盼。
走进一条偏静的走道上,远处的树丛不时摇晃,舒晋定了定神,料到那里有人,定是王阳派来的细子。
王阳果然心细如尘,步步为营,舒晋自愧不如,有些许失落,打算回到宴席。
舒晋刚转身要走,忽然被一巴掌捂住了嘴巴,瞬间被带入身旁的阁子。
黑暗中的男人一放手把舒晋放倒在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桌前坐下,饮了一小杯茶,声音微小却不失磁性,阴森地问道:“你可有话对朕说?”
舒晋听出是苍鸾的声音,心里头有些庆幸,稳稳地站起身子,向苍鸾行礼。猜想是对的,他果然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