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英明。”
王阳有时候不愿把话说白,苍鸾也不会刻意去问。王阳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苍鸾能感知他并不想自己与舒晋交谈,或许舒晋是怎样的人,他心底也没有定论。
“你是舒晋?”
早朝上,舒晋捂住半边脸的一瞬,苍鸾忽然想起来他是谁,他是有鱼大婚时大论时势的白面小生。苍鸾本来无心见他,但知舒晋是汝营中人后,神经就变得敏感。能在王阳眼皮子底下莫不做声地把自己“勾搭”出来的人也不容易,可见这个舒晋不是平庸之辈。
“难得陛下还记得微臣。”
“说吧,找朕何事?”
舒晋走到苍鸾一旁坐下,想了想,问道:“想问陛下住进刑皇宫多年,感受如何?”
苍鸾听罢,心底很不是滋味,转脸严肃地看向舒晋,语气里有警告意味:“郦王,听说你明事理会说话?为何这句说得如此难听,这是晏皇宫。”
夜色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但舒晋清楚苍鸾这会的表情,如果能看清,他那双赤瞳一定在怒烧。
“不,这是刑皇宫。”
苍鸾一掌拍了桌案,几乎要大发雷霆,但转念一想,这眼前的人也有胆量。“晋奴你大言不惭。”
舒晋敢如此说,是他已了解苍鸾的心性,苍鸾向来欣赏敢说敢做、英勇神武的人。
舒晋鼓了底气说下去:“刑帝覆灭七国一统天下,建都鹿州,城墙三丈,辰天殿十二丈,乃天下宫宇之最,规模浩大、空前绝后,无一不宣示刑皇霸道无匹、国士无双。住在刑皇宫的皇帝不仅是天下的主,并且是不留诸侯的皇。”
苍鸾遭舒晋会心一击,甚想掌他的嘴,可他的话不无道理。苍鸾隐忍着,夜色中愤怒的双手把杯子碾得弯曲。
“你在说朕不配住在这皇宫,你以为朕不敢灭你小小的晋郦?”
感受到苍鸾的怒气,舒晋目的达成。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相比刑帝,陛下的野心小了些。”
有生以来苍鸾还是第一次听到说自己不如别人,而且还是从舒晋这样柔弱的病号口中说出,让他感到讽刺。怕是没有他,这辈子也听不到这样的狠话了。
“你说的话朕喜欢听,但是你以为我是刑皇那样的昏君么!”
“陛下理解错了,一统天下时的刑皇不是昏君,一统天下后的刑皇才是昏君。”
“郦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怂恿朕消灭诸侯,单凭这一点,朕可治你死罪。”
“陛下误会臣了,中原北有匈奴、夫余、北僚、乌桓,西有车师、楼兰、羌,南有哀牢,陛下为何以为臣指在诸侯。与其激怒诸侯,陛下不如向外扩张疆域,以示天威。中原不过是地之一角,而陛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刑帝能做到的陛下已经做到了,刑帝不能做到的,陛下也能做到。”
“你——有胆识。”
……
宴席上,王阳派出去的侍从还没有回来,舒晋倒先回来了。王阳觉得匪夷所思,起身出殿,找到侍从问道:“你把郦王跟丢了?”
“还请先生责罚。我跟踪郦王的时候,忽见树丛后飞过一个人影,当我回头时,郦王便没了踪迹。我在附近寻了个遍,都没有找着。直到听宫女说郦王回到宴席,我才赶回来。”
王阳细心道:“你有没看花眼?”
侍从细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不能确定,摇着头。
“那陛下在哪?”
“陛下正在沐浴,准备就寝。”
王阳无奈地回首看向殿内不吃不喝的舒晋,他肤色苍白,眉宇间有一许憔悴,看来是个短命之人,过两日他便要回晋郦,或许不必紧看着他,是自己忧心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