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他就是因为这句诗,千里迢迢,从城邦来到戈壁中央欣赏美景。
当夕阳落下的时候,沙粒都化作水滴。
到黄昏,陈俩已是躺下,在天地间尽情翻滚。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舒缓过来,将一天的疲惫洗涤。
陈俩刚开始做奴隶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住在以绪奥肯西部,普普通通的贫民,但是由于祖上累积负债,累积了十代欠款达到了一千沙币,地主老爷想起这事,就把陈俩卖给恕瑞玛的商队做奴隶抵债。
于是陈俩就这么从以绪塔尔被卖到恕瑞玛,成为一名光荣的挖矿童工,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
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经过髓印集市的时候能够看到那个卖水果家的小姑娘,他每次都能看到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就跟大苹果似的。
陈俩不知道为什么人的脸色可以相差那么大——他并不知道脸红是为何物——但他很快明白了血的颜色。
在一次没有完成挖矿任务后,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这几乎让他第二天下不来床。
在一次野外挖矿的路上,他被过路的野狼咬断了后腿跟,这让他从此走路都是一瘸一拐,而且他不再穿鞋。
在一次大面积逃跑的过程,他被当做典型——然而那次陈俩只是半夜起床去上了个厕所——锯断了他的双耳。
在某次塌方意外中,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只左手。
而在某次感染瘟疫中,他被庸医取走了肾脏。
……数不胜数的摧残没有摧毁陈俩的意志,他凭借惊人的顺从,活了下去,即便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饱受折磨,但是他体内奔涌着生命的源泉。
奴隶的所有一切都属于奴隶主。直到有一天,他们连他的源泉也要剥夺。那是由于太阳圆盘某位圣职者失血,于是就抽取了他体内一半的血液,然后将他丢在城门口。
那天,陈俩看到了落日。
他没有想到这贫瘠的沙漠里竟然会有这么美丽这么圆的落日,每一粒黄沙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光点,呼应着残阳的号召,它们轻轻律动着,毫不吝啬地吮吸着宛如新剥鸡蛋般的太阳,然后一点一点吞没掉它,然后一点点天地陷入黑暗,戈壁迎来寒风,冰冷与炙热的转换中是温暖的夕阳。
那天,陈俩看到了苹果。
那是拿着一个苹果出来写生的小姑娘。从前陈俩只有在集市上见过她,只记得她笑得像苹果一样甜,然而今天小姑娘换了一身五颜六色的蛋糕裙,抱着画板在城门写生,也顺便让陈俩头顶着苹果以好让她静物素描。
或许是陈俩的笑容感染到这位小小的艺术家,姑娘体内催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执念,那就是将这个残疾的佝偻的奴隶记录下来。
再后来,这副夕阳下的奴隶成为名画《一个奴隶之死》,被恕瑞玛的革命组织花了一万沙币拍买了下来,成为镇革之宝。
再后来,陈俩杀光这座城市之后,帝国花了一百万沙币从革命军手里买下了这幅画,并截取了奴隶制作了一张悬赏令。
……
陈俩用剑挑起悬赏令,一同插入腰间。
他已经收集了一沓厚厚的悬赏令了,他实在觉得,这幅画画的太好了,尤其是那个苹果,画的很甜。
他往泽瑞玛走去的途中,又捡到一张纸。
本来他以为也是悬赏令之类的,但是捡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个纸片人。
当陈俩抵达泽瑞玛城前的闹市,纸片人已经不再是纸片人,而是一个丰满、匀称,有着姣好身材的成熟女性。
望着她,陈俩陷入了沉思。
“你好,我叫左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