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安才注意到少年的额头一片鲜血,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磕的。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白安后退几步,惊恐的掩面狂奔而出。
但不等白安跑出几步,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脚踝,一个猛子扑倒在海面上。
白安起身看去,拦下他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孩子,孩子大抵也就八岁的样子,虽说已经饿得没有人样了,但白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孩子和刚才那个带着面具的少年是一个人!
“求求你,给我口吃的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孩子饿的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白安伸出手,将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白安。
可以说这是这个孩子心里对人间最后一丝善意了。
白安突然挣扎起身,他拼劲全力想去握住孩子伸向自己的手,他惊恐地呢喃:“不,不!”
他突然有种感觉,若是此刻错过了这个孩童,没能握住他递过来的善意,会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突然,一只脚抢先一步出现在白安身前,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小二突然出现,一脚将小孩踹了出去,嘴里讥讽道:“哪来的破叫花子,饿死也给老子爬远点!”
白安突然呆如木鸡,他看着这个面孔不停变换的小二,突然一股热血直冲大脑!
“我要杀了你!”白安咬牙切齿冲向那个小二,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雕刻着龙头的短刀。
白安挥向这个代表着所有恶人的小二的手突然顿住了,一只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白安的手腕。
“别回头。”正当白安准备回身的时候,那个人却贴在白安耳边轻声道。
那个人也许是察觉到了抱着土狗尸体的小孩,背着同伴的少年和快要饿死的孩童在缓慢接近白安,于是他又伏在白安耳边轻声道,“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被影响,想想当时你为什么不杀他们,好好想想。”
说罢阻止白安的那只手烟消云散,白安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片刻间白安和小二便被那三个心魔给围了起来,他们不停地在白安耳边呢喃,或是轻声细语,或是声嘶力竭的哭喊。
“你为什么停手啊!你又要听他的话吗?”
“你杀了他啊!你给汪汪报仇啊!”
“我饿!我好恨!”
白安重重喘着粗气,他丢掉了手上的短刀捂住耳朵同时闭上眼睛,想眼不见心为净。
但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有一幕一幕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给一个孩子领着,两个人笑着,嘴里喊着什么“神仙叔叔记得回来看看。”
他看到一个一脸凶狠的屠夫从怀里掏出一块肉饼递给快要饿死的孩童。
他看到为了生计对仙师低头哈腰的酒馆老板,和以拉过仙师为荣的车夫父女。
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倚着村口的枯树感叹凡人跟仙师和睦难道真的是梦话吗?
他看到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村里的私塾教授一个又一个凡人孩子。
他看到辉煌的大金书院,看门的老者望向远方思念故友爱徒。
……
等到白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那些心魔幻象,只剩下一个身穿白衣,面带微笑的少年。
少年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少年哪怕是眼里带着杀意依旧掩盖不住身上的耀眼光芒。
白安低头望向水面,自己的容貌重新变回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白安。
“现在知道为什么不杀了吗?不能因为曾经是弱小被欺凌,就成为强大后欺凌他人,那跟那些畜生有何分别?”
“可他们跟我有仇!”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心里的痛苦,你这辈子我一直在默默承受着,辛苦你了。”少年居然走过来安慰明显比他年龄大的白安。
“你……你好像小时候过的也不容易,好几次都快死了。”白安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可不,狗日的都怪我那个不靠谱的爷爷!下次见了他甩他脸色!”少年愤愤不平道。
白安看着少年充满阳光的脸,不解的问道:“那你真的释怀了吗?那些曾经伤过你的人。”
少年叹了口气无奈道:“人生总有意难平,莫因往事困来生。正因为有着太多太多的意难平,所以我更加约束自己,不会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再体会那些痛苦的‘意难平’了。”
少年走上来搂着白安的肩膀大手一挥,他面前便出现了识海外白安站在众生之巅,手握杀生大权的场景。
白安瞪着大眼,不可思议道:“那是我吗?我怎么会……”
“别担心,出去之后你就忘了我们说的所有事情,但不滥杀无辜的道心会一直跟着你。还记得我定夺的‘取死之道’么?那就是约束!好了快去吧,那两个祖宗正焦急呢。”
说罢少年会心一笑将白安推出了识海。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白安眼见着自己要跌出这方结界了,连忙询问少年。
少年哈哈大笑,冲着白安喊道:“我叫白长平!其实你也叫白长平!谢谢你啊,你这辈子过的,我很开心!下辈子也要活的精彩哇!对了,你旁边那个女的,咳!你可以……”
后面的话白安就听不到了,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识海中,白长平望着天外天上的两个老东西,邪魅一笑,自言自语道:
“算计我,好你个黄袍,要不是最后真的唤醒了真我,守住了道心,恐怕还真的就着了你的道了,出去得好好问你的罪!敢算计掌门!哼哼!”
少年背着手在识海里溜达,他看着识海深处那处被乌云笼罩的禁制,笑着道:“原来《斩龙诀》还能这么用,原来爷爷去了那里……”
识海深处的乌云悄然消散了一些,捆着乌云的枷锁也崩断了好几根,露出了乌云下遮掩的东西的一角。
那是一棵树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