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雪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春禾笑着说道:“夫人平日里对谁都淡淡的,难得这么喜欢少奶奶,少奶奶再把老夫人也拿下,那就齐活了。”
罗瑞雪没说话,老太太这也算是老顽固了,自己想要拿下她,可真是不容易。
纪氏让人准备了轿子,很快就和罗瑞雪一起出府去了,说好了是去曼玉斋挑选首饰,但是女人一旦逛街,那就没完没了了,纪氏虽然平时看起来淡淡的,但是也不能免俗,带着罗瑞雪先是挑首饰,然后去买胭脂香粉,再去成衣店,几乎要把城里的店铺都逛完了。
罗瑞雪累得不行,她坐在茶桌儿旁边,看着纪氏神采奕奕的站在柜台旁边,托起一匹绸缎来,拉出来比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顿时额角有点突突直跳,看来自己这个身子骨确实需要锻炼,还没有纪氏的体力好。
罗瑞雪坐着,纪氏总是会回头问问她,红的好看还是粉的好看,梅花花纹好看,还是莲花花纹好看,罗瑞雪应付的一头是汗。
那老板娘却是个精明的人,又拿出了好几匹不曾摆在外面的布料,说是新上的好物,还说里面有做好的成衣,都是用好料子做的,手工也是一等一的,纪氏自然心动,就跟着老板娘进了内堂。
罗瑞雪让春禾跟着纪氏,把碧盏留下来跟着自己,她仍然坐在店铺外堂的茶桌儿喝茶。
没过一会儿,一个王府侍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对罗瑞雪行礼,说道:“少奶奶,王爷已经回府了,没见着少奶奶,让卑职前来接少奶奶。”
店铺的外面果然停着一顶轿子,旁边还有几个丫头,王府的下人太多了,罗瑞雪也记不过来,丫头眼生罗瑞雪也没有留意。
碧盏说道:“小姐,那奴婢进去和太太说一声罢。”
罗瑞雪想了一下,又看到外面轿子旁边有侍卫和丫头,就说:“算了,不必了,你且留在这里,等夫人出来了你跟着夫人一起回府,我先回去了。”
碧盏说道:“那小姐小心点儿呀!”
罗瑞雪被一个丫头扶着出了店铺,上了轿子,轿帘子很快就放了下来,她实在是累着了,坐在轿子里有些昏昏欲睡,刚才在店里还不觉得,此时眼皮越来越重,隐约间还能闻见轿子里有熏香的味道,甜甜的香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香。
罗瑞雪很快就靠在轿子里睡着了……
等纪氏从内堂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罗瑞雪,碧盏和纪氏说了,王爷回府了接少奶奶先回去了。
纪氏笑道:“王爷也真是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也要先把瑞雪接回去。”
春禾笑道:“王爷和少奶奶感情甚笃,夫人应该高兴才是呢!”
纪氏笑道:“是啊,就不知道你们少奶奶什么时候,才能给王府添一个小王爷了!”
众人说笑着,把纪氏哄得很开心,就请纪氏坐上了轿子,往王府回去了。
他们进了王府,春禾和碧盏回去之后,没有看见少奶奶。
碧盏拉着院子里的丫头说道:“你们谁看见少奶奶了?”
小丫头们说道:“没有看见呀。”
春禾说道:“莫不是在王爷的院子里?”
一个老婆子说道:“怎么会在王爷的院子里,王爷今日还不曾回府,少奶奶不是跟夫人出去了么,怎么,没有回来吗?”
春禾和碧盏心中“咯噔”一声,都喊叫不好,赶紧冲出院子往前院跑,想去找老夫人和夫人。
春禾和碧盏刚出院子,一进了前院,就看到滕王爷一身官袍从通堂走过了去,正要往前堂去。
碧盏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叫道:“王爷!”
滕燕赐皱了皱眉,碧盏和春禾跑过来,火急火燎的说道:“王爷,您看见少奶奶了吗?”
碧盏又说道:“刚才少奶奶和夫人在铺子里挑布料,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抬了一顶轿子,说是王爷吩咐他们来接少奶奶先回去!”
滕燕赐眼睛一眯,春禾和碧盏看见王爷这个反应,心里更是害怕,他们竟然把少奶奶给弄丢了,很明显了,是有人假借王爷的旗号,将少奶奶给带走了!
罗瑞雪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晕乎乎的,似乎很重,眼皮很沉,怎么睡也睡不醒似的。
罗瑞雪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心里有些发慌,暗暗的感觉不对,那丝丝的甜味似乎并不是熏香,但是怎么也醒不来。
“把她浇醒!”
罗瑞雪但听耳边有隐隐的说话声儿,随即“哗啦”一声水响,罗瑞雪浑身一个机灵,冰凉刺骨的水一下子将她浇头,夏天单薄的衣裳都贴在身上,头发也被泼的散乱下来,贴在脸颊上。
罗瑞雪被冰水一浇,这才彻底醒了,猛地睁开眼来。
因为她睁眼太快,还把站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那人倒退两步,捂着心口,娇声说道:“吓死本宫了。”
罗瑞雪定眼一看,这个人她认识,竟然是姜雪怡!
姜雪怡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正笑眯眯的看着罗瑞雪,脸上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意。
罗瑞雪猛力的挣扎,却只能听到“喀拉喀拉”的声音,她此时躺在一张床上,手脚都被绑住了,四周看起来是个房间,门外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声音,有叫菜的声音,还有跑堂的店小二高声答应的声音,好似是一间客栈。
屋子里只有姜雪怡和一个宫女,宫女见她醒了,笑道:“娘娘,那浪蹄子醒了!”
姜雪怡笑道:“真不容易,只是下了一点点的药,就跟死了一样,害的本宫以为你就这样死了,都不能和本宫玩耍了,那本宫废了这么大劲儿把你弄过来,岂不是很无趣?”
罗瑞雪听着她说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冰水太冷,还是因为姜雪怡说话的表情过于狰狞恐怖。
姜雪怡用袖子捂着嘴,咯咯笑着,几乎笑的前仰后合,说道:“罗瑞雪,你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你上次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呢,怎么不嚣张了,你和你那个贱丫头竟然敢羞辱本宫!今天本宫就让你尝尝苦头!”
姜雪怡说着,却见罗瑞雪表情很淡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还幻想着罗瑞雪筛糠一般跪地求饶呢。
罗瑞雪自然知道姜雪怡的心思,若是真的表露出害怕,姜雪怡反而会觉得过瘾,那样她岂不是会变态的更加变本加厉。
罗瑞雪看着窗外的颜色,天已经暗下来,想必自己晕过去很久了,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希望碧盏他们回去后发现自己不在,赶紧派人来寻自己。
姜雪怡瞪着眼睛,已经笑不出来了,说道:“罗瑞雪!你说话啊!你以为不说话,本宫就会饶了你吗!”
罗瑞雪轻笑了一声,嗓子有些哑,说道:“我说话与不说话,还不是一样,你不都不会放过我么。”
姜雪怡笑道:“你倒是清楚。那么……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当日那般和本宫说话了吗!罗瑞雪,你真真儿是个狠心的人,你竟然抢走本宫的燕赐,你可知道,那就像把本宫的心生生挖走一般!本宫已经低声下次的求你,求你不要抢走本宫的燕赐,而你呢!罗瑞雪,你这个贱妇,本宫何等金贵,都给你下跪了,你的反应是什么!当日你羞辱本宫的,本宫今日就要通通奉还!不,是十倍百倍的奉还!”
姜雪怡说的狰狞,挥了一下手,身后的宫女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打开来竟是一排的长针,将布包递给姜雪怡。
罗瑞雪眸子一缩,险些抽了口冷气,这些针这么粗,真的不是缝被子用的么……
姜雪怡翘着兰花指,将一根针拔出来,咯咯笑着走过去,说道:“贱妇,你可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不等罗瑞雪说话,姜雪怡就恶狠狠的说道:“你自然不知道!你这个瞎子!一个嫁过两次的贱妇,还是个瞎子!我告诉你,我手里头的是针,少说也有二十几根针,本宫一会儿呢,就亲自伺候你一下,将这二十几根针都插在你身上,啊,你说……都插在你脸上怎么样?反正你是个瞎子,插进眼珠子里,也没什么罢?总之不能更瞎了,说不准呢,会突然复明呀,这样你反倒应该感谢本宫呢!”
罗瑞雪打了一个寒颤,说好的白莲花女主呢,姜雪怡分明就是个典型的变态反派,哪有一丁点儿的白莲花?
罗瑞雪心里有些发慌,突然想到,这个姜雪怡可是滕燕赐的心头真爱,如果滕燕赐找到了自己,不知道会帮着自己,还是帮着真爱姜雪怡。
一想到这里,罗瑞雪心头忽然有些发凉,似乎也不是那么怕了,反正已经被活生生的关在棺材里冥嫁过,还在乎这些吗,左右是疼而已,还能抵得过心寒吗?
姜雪怡将针捏在手里,用冰凉的针头轻轻的在罗瑞雪的面颊上游走,笑道:“你这个下贱的瞎子,感觉到了吗?这根针,一会儿就要插进你的左眼,或者你选一选,先插进你哪只眼睛好一些,本宫是个开明的人,这些由得你自己选。”
罗瑞雪轻笑了一声,面色一点儿也没有变,似乎毫无畏惧。
姜雪怡忽然大怒,说道:“你笑什么!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笑的!”
罗瑞雪淡淡的说道:“我笑你才是个可怜人,姜妃娘娘。”
“你说什么!咱们到底谁可怜!你这个死到临头还不止悔改的人,看来我得叫你尝尝痛快!”
罗瑞雪不理她的威胁,只是说道:“不是么,姜妃娘娘。你心里一心一意只有滕燕赐,可是却主动进宫做了妃子,你做了皇帝的女人,却口口声声说惦念滕燕赐,你凭什么让他为你守一辈子,守着一个有夫之妇一辈子?如今王爷要娶别人,要立王妃,也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我笑你是个可怜的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
姜雪怡似乎被她戳到了痛脚,一双杏眼圆整,几乎睚眦尽裂,大喊着:“你这个下贱的荡妇!你竟然说我可怜!哈哈哈哈,你才是可怜,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可怜!”
姜雪怡气的发抖,罗瑞雪的话几乎字字见血,那时候姜家和滕燕赐交好,姜雪怡和滕燕赐几乎就是青梅竹马,叫人艳羡,那一年姜雪怡进宫选秀,本已经答应了滕燕赐,不会用心去选,只不过走走过场罢了。
但是姜雪怡一进宫,似乎就被皇帝迷住了一样,她十分享受众星捧月的感受,看着一个个秀女仇视自己的目光,姜雪怡感觉到了极大的满足感,皇上几乎把她捧在手心里,将她一下封为妃子,看到众人艳羡和嫉妒的眼神,姜雪怡突然觉得,皇上的热情如火,可比滕燕赐的淡漠冷酷要好得多。
但是在宫中这些年,姜雪怡又渐渐的厌倦了皇上的宠爱,皇上有三宫六院,就算备受宠爱,也不可能独宠一身,姜雪怡开始觉得皇上不如滕燕赐,虽然滕燕赐看起来冷漠,却异常的专情。
姜雪怡起初只是想想罢了,她还是抛不开荣华富贵的,等她诞下?子,必然就会成为皇后的最佳人选,而做一个王妃,一辈子也只能是王妃,再没有往上爬的机会了。
可是就在姜雪怡听到滕王爷钟爱一个被休弃妇的时候,心中的妒火开始无休止的蔓延增长,偏生那个弃妇还美若天仙,见之忘俗,滕燕赐更是在皇上面前请求赐婚,这种妒火几乎将姜雪怡燃烧,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必须要出这口恶气!
姜雪怡气的手不稳,将布包“啪嚓”一声掉在地上,上面大大小小的针“哗啦啦”的尽数散落在地上。
宫女赶紧说道:“啊呀,娘娘您别扎到手!”
滕燕赐的面前有一张别致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张别致的棋盘,滕燕赐食指和中指捏着一枚黑子,眼睛看着棋盘,双目微微眯着,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还如何走棋。
不过他这个动作已经快要一盏茶功夫,不是在思索如何走棋,而是在出神。
滕燕赐的对面坐着一个穿著极为花哨的男人,他一身奢华的衣袍,衣服带子都没有系好,显得极为纨绔,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手中把玩着一枚白子,笑眯眯的看着滕燕赐。
纨绔男子终于认不出笑出声来,说道:“滕燕赐啊滕燕赐,你这副出神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看起来这个罗瑞雪,还真有几分能耐,竟把滕王爷的心闹闹抓住了?”
滕燕赐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黑子丢在棋盘上,冷漠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说道:“端敬王说笑了。”
端敬王燕厚德是当今圣上的兄长,排行老四,却不是太后所出,一直不受待见,先皇在世的时候,燕厚德还有几分能耐,想当年也曾被先皇赞誉过,是个不世出的人才,然而先皇一过世,燕厚德的本性就表露出来了,整日里游手好闲寻花问柳,早朝从未准时出现过,皇上只要问起端敬王在哪里,回答定然是勾栏院喝花酒,不醉的站不住绝不回府,名声是烂到了极点。
不过也正因为名声烂到了极点,所以皇上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个皇兄,燕厚德是几个王爷之中做的最安稳,活得最潇洒的一个。
这也叫做……明哲保身。
燕厚德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开不得玩笑?咱们认识也有二十几年了,说起来还是穿开裆裤的交情。”
滕燕赐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端敬王这个时候和我套交情,不嫌晚了点儿么?现在已经过了酉时,天都黑了,端敬王的探子却还没有回来,方才是谁和我保证,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查出罗瑞雪的下落?”
燕厚德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道:“放心,快了。”
燕厚德换了一个话题,也将白子抛在桌上,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说罗丞相家的嫡女是个盲女,当真是美若天仙不成了?竟让滕王爷为她这般着急?”
滕燕赐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燕厚德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朋友妻不可戏,虽然我一向名声不好,但这还是明白的。”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有脚步声过来,燕厚德将手中的扇子“哗啦”一合,笑道:“定是探子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一个侍卫走进厅堂,跪下来说道:“王爷,已经查到滕王妃的下落。”
姜雪怡把针都弄掉了,险些扎到自己,更是把新仇旧恨都加在罗瑞雪头上,觉得是罗瑞雪不好,若不是她气自己,怎么会把针弄掉?
姜雪怡冷笑道:“不忙捡了,看起来这个贱妇不怕这些小银针,本宫也觉得没什么看头儿,本宫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儿,能让这个贱妇惨叫的更大声一点儿,这样听起来才畅快呢!”弃妃这个高危职业:
宫女也打了个寒颤,却努力迎合着说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办法?”
姜雪怡幽幽的说道:“你去后厨,给我提一桶炭火来,要烧的滚烫的,再拿一个铁钳子来,本宫……要在这个贱妇的脸上画几笔,写几个字儿,让这个贱妇知道知道招惹本宫的下场!”
宫女连忙应声,然后推开门就走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只剩下被绑住的罗瑞雪和一脸狠相的姜雪怡。
姜雪怡走到水桶旁边,挺着大肚子,费力的将半桶水提起来,笑道:“一会儿炭火可烫了呢,瑞雪妹妹,姐姐先给你凉快凉快,你看你这小模样我见犹怜的,姐姐还真下不得手呢!”
她说着手一扬,“哗啦”一声,罗瑞雪但觉一股冰凉刺骨的冰水从上浇了下来,让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冻得浑身发抖,幸好现在是夏天,并不是寒冬,罗瑞雪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姜雪怡手中还提着空桶,以为是宫女拿了炭火回来,欣喜的回头,笑容却立马凝固在脸上,脸色一下苍白起来,一脸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姜雪怡喊道:“燕赐!?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