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筒笑着拍着胸脯,说道:“干哪家?嘿嘿,晁先生你还真找对人了。不是我自夸……”
他话还没有说完,晁泰平已经笑眯眯的突出了三个字儿。
“滕王府。”
大筒顿时一愣,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说道:“啥?”
晁泰平笑道:“收拾好家伙事儿,今儿个晚上随着少奶奶去滕王府。”
大筒更是震惊的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晁泰平一脸高深莫测。
因着是大燕和吴国的联姻,省却了迎亲这些劳什子的事儿,吴国使臣半个月以来,立马就准备好了安凝公主的嫁妆,足足几千人,运着好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箱一箱的往京城而来,那场面真是庞大的不行。
想必吴国也想将安凝公主嫁的风风光光的。
夜幕黑下来,滕王府张灯结彩的,到处挂着火红的灯笼,十分的扎眼。
老远就能听见里面儿贺喜的声音,络绎不绝的宾客,带着贺礼,全都有好卖滕燕赐一份面子。
喜堂布置在了滕王府的主院正堂上,布置的非常奢华,新娘子穿着吴国的纱衫,头上蒙着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款款的从面儿走进来。
滕燕赐已经站在堂上了,一身大红的喜服,衬托着挺拔伟岸的身材,面上仍旧没有波澜,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喜宴一样。
安凝公主站在滕燕赐边上,喜娘将红色的秀带交过去,滕燕赐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喜娘顿时很尴尬,但是又不能出乱子,只好将大红绣球的秀带一起全都交给了新娘子抱着。
老夫人和纪氏坐在上手的位置,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罗瑞雪身为滕家的少奶奶,一出去就是半个月,而且罗府对滕王府大门紧闭,根本不让滕王府的人进,而眼下罗瑞雪的身份不清不楚的,新娘子就已经要进门了。
司仪站在旁边,笑眯眯的说着:“王爷,该拜堂了。”
滕燕赐的目光却在门口扫了一眼,这才收回来。
“一拜天地!”
她的话才落,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了出来,“姨太太进门,问过少奶奶么?”
众人都是一惊,尤其是在场的吴国使臣,说道:“谁在大呼小叫!”
这时候就见大堂的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水蓝色长裙,面目如画,肤如凝脂,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却以后一股高贵与威严。
正是罗瑞雪无疑了。
春禾和碧盏搀扶着罗瑞雪慢慢走近来,碧盏扬了扬下巴,说道:“是我,怎么了?”
吴国的使臣大怒,安凝公主更是“唰”的一撂盖头,自己揭下来,生气的扔在地上,指着罗瑞雪说道:“谁让她进来的?!给我轰出去!”
罗瑞雪则是微微一笑,说道:“妹妹此言何意呢?我好歹也是滕王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府的少奶奶的,妹妹若是想进滕家门,做滕家小,先要给少奶奶端茶磕头才是……另外就是,妹妹做小的,如何还能穿大红色的喜服?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安凝公主气的直抖,说道:“谁要做小!我是吴国的公主!你一个小小的弃妇,还要和我摆架子吗!你们听见了没有,给我轰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在这个时候,外面大踏步进来几个虬髯大汉,一个个穿着侍卫服装,打头的二筒,见到了罗瑞雪,拜下来笑道:“少奶奶,滕王府的守卫已经交接好了。”
不只是安凝公主,就算是老夫人和纪氏一听,也都是吓了一跳。
安凝公主喊道:“你是要造反么!罗瑞雪,你也太不要脸了,竟然来抢我夫君!你是什么东西!”
罗瑞雪笑眯眯的说道:“不是什么东西,就凭今儿个滕王府是我做主。”
安凝公主顿时被噎住了,冷笑道:“就这么些侍卫,也想在滕王府做主?罗瑞雪你可想好了,今儿个你若是捣乱,不让我和滕王爷成婚,就是挑起大燕和大吴的战火!千古罪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担得起吗!”
罗瑞雪挑挑眉,不置可否。
安凝公主顿时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转过头来抓着滕燕赐的手腕儿,撒娇的说道:“夫君,夫君……你看呀,这个瞎子好不识好歹,竟然来捣乱婚宴,夫君你快给妾身出气啊!”
滕燕赐却只是看了安凝公主一眼,便没有再说话了。
安凝公主瞪着滕燕赐,看着他冷淡的反应,面色发白,说道:“滕燕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吴国的公主,嫁给你这个王爷,还委屈了你不成?我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娶过一个瞎子!现在你呢,为了一个瞎子,要怎么样啊!难不成要把我赶出门么!”
滕燕赐这个时候才凉飕飕的说道:“安凝公主说错了,你从未进过滕家门,如何会被赶出去?”
吴国的使臣顿时炸了,站起来说道:“滕燕赐!你说什么意思!这可是皇帝的赐婚!休战书我们都写好了,如今你却要反悔?为了一个瞎子,你竟然要做这种被天下人耻笑的事情?!滕燕赐你想好了!”
安凝公主冷笑道:“滕燕赐!你若是敢负我,我……我定然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罗瑞雪抢先冷笑了一声,说道:“安凝公主说的厉害,可是那些嫁妆?”
安凝公主听她这样一说,突然睁大了眼睛,左顾右盼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瑞雪笑眯眯的说道:“哦?是么,安凝公主也别急着否认。不过说什么也都晚了,安凝公主的厉害,恐怕这辈子用不出来了,而且也不知是谁挑起了两国的战火。”
安凝公主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罗瑞雪笑道:“很简单的意思,难不成公主听不懂?若不然,为何公主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她们正说着话,就见外间一个吴国使臣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失策的表情,进来迈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个大马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使臣跑到安凝公主面前,说道:“公主!大事不好了!咱们的队伍遭了土匪!”
“土匪?!”
安凝公主震惊的说道:“什么土匪?”
使臣说道:“就是土匪,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而且队伍有素,将咱们的嫁妆队伍截住了,所有的……所有的嫁妆,全都……全都丢了!”
安凝公主吓得脸色苍白,说道:“都丢了!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事关重大!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罗瑞雪已经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嫁妆而已,正好儿公主的婚也成不了了……难道公主的嫁妆了,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安凝公主听她的话,终于醒过梦来,指着罗瑞雪,吼道:“是你!那些土匪也是你指使的?!”
罗瑞雪笑道:“公主说话太难听了,什么土匪,分明是吴国的战将,只不过你们吴国不会爱惜人才,让这些人来到了大燕,落草为寇,如今滕王爷识人之明,自然要重用他们,赶巧儿了,这帮子人截下来了一车好货,外面是绫罗绸缎,金山银山,里面儿却是兵刃军械,还有一封说着署名送给端怀王亲手拆阅的书信。”
“你!”
安凝公主气的几乎要厥过去,众人先是不明白,还以为罗瑞雪真的要带着人围了滕王府抢亲,但是慢慢地也听懂了一些,罗瑞雪说完最后一句,在场的又都是朝廷重臣,自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安凝公主进京,假借联姻的名义,却是偷偷运送军械和谋反书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和端怀王里应外合!
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几个大汉就走了进来,身后还抬着箱子,正是大筒他们劫车回来了。
吴国使臣看见大筒就跟见了鬼一样,喊道:“公主!是他!他……哎呦!”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凝公主一个嘴巴闪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得甩了出去,赶紧捂着脸爬起来,不再说话了。
大筒看见这仗势,哈哈大笑着说道:“少奶奶,东西都在这儿了,好家伙,全是上好的兵刃,这封信也是,上面儿写的弯弯绕绕的,真是够厉害。”
他说着,抖了一下手中的书信。
吴国的使臣们都面色苍白,安凝公主也哆嗦着嘴唇,突然转头对滕燕赐哭道:“燕赐,你信我啊,我是你的妻子,而她是个下堂妇,她为了把你夺回去,竟然这样诬陷我!是这个恶女的女人诬陷我,我没有啊!她为了诬陷我,竟然要挑起两国的战火!真是极其恶女!毒妇!”
大筒冷笑一声,上前去一把就将安凝公主给拎了起来,安凝公主大叫着:“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大筒说道:“老子这辈子不杀妇孺,不打女人,但是今儿个要破例!”
罗瑞雪笑道:“且慢,不用为了这种人破例,碧盏,你去。”
碧盏顿时笑了,走上前去,安凝公主使劲扭着,想要挣开,吴国的使臣一见,都要冲上去救公主,但听“唰——”的一声,?刷刷的,所有护卫全都将佩刀一拔,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寒光凛凛。
吴国的使臣顿时不敢动了。
碧盏走过去,就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碧盏左右开弓先甩了四个大嘴巴给她,顿时觉得手心儿发麻,火辣辣的,再看安凝公主,已经被打傻了,两颊红彤彤的,眼里满是狠戾。
罗瑞雪笑道:“行了,闹场够了,将人都押下去,送到宫里,让皇上亲自定夺罢。”
大筒应了一声,拎着安凝公主,又让众兄弟押着吴国使臣,往外推搡。
安凝公主怒目盯着罗瑞雪,大喊道:“罗瑞雪!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罗瑞雪,你这个瞎子!我……”
她还要说话,却已经被大筒一把塞住嘴巴,只剩下呜呜的声音,没下文了。
纪氏被这场面吓到了,先是害怕,再看到抬进来的箱子,里面全是兵刃,顿时都傻了眼,还是老夫人见过的世面多,面上没有太多的颜色。
来贺喜的宾客见了这场面,都是面面相觑,本以为是少奶奶撒泼抢亲的戏码,结果变成了这样,一个个都是脸上变色,看着罗瑞雪的目光不禁都有些钦佩之情,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天天尔虞我诈的,都没有这么轻松的将吴国人拿下过。
吴国人如此狡诈阴险,如今却栽在了滕王府的少奶奶手上,真是阴沟里翻船,众人看了也都觉得痛快。
这么一看,少奶奶不仅像传闻里一样美若天仙,更是知书达理,比男子还要有谋略和魄力,别看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吴国的诡计,但是其中的弯弯绕绕和魄力,别说男子了,就是朝廷重臣也有做不到的。
新娘子变成了吴国派来的探子,这婚也别想成了,老夫人当即站出来说道:“各位远道而来,也陪着王爷演好了这出戏,大家都辛苦了,客房已经准备妥当,老身吩咐下人带路,带各位去下榻。”
这时候好些丫头从外面进来,纷纷行礼,这才因着众宾客去下榻。
大堂里一时散了,只剩下滕家的几个人。
纪氏看到罗瑞雪,又是高兴,又是不安,又哭又笑的,说道:“瑞雪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为娘的不对,别走了,原谅为娘啊!”
滕燕赐这时候走过来,说道:“奶奶,母亲,瑞雪这些日子累着,我带她先回去了。”
他说罢了,也不等众人反应,然后将握住罗瑞雪的手腕,就将人带出了大堂。
春禾和碧盏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跟上去。
滕燕赐和罗瑞雪两个人走在滕王府里,出了主院,路过穿堂,进了抄手回廊,罗瑞雪突然笑道:“王爷,不知前面儿还有没有妾身的院子?”
滕燕赐突然站住了,回过身来,将罗瑞雪轻轻拥在怀里,说道:“你分明知道,却来问我……你当时跟着罗丞相回去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不安,心里有些恐惧的感觉,这是本王上战场都不曾有过的。”
罗瑞雪笑了笑,说道:“能让王爷害怕,妾身还真是能个儿。”
滕燕赐说道:“本王让晁泰平传话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没底儿,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些,会不会和本王演这出戏。”
罗瑞雪一笑,说道:“王爷敢说不是诚心的?若不是诚心的,早些就该和妾身说了。”
滕燕赐面上一些不自然,说道:“本王也只是想试试夫人的反应,没想到夫人去的这么绝然。若是本王没叫晁泰平传话,夫人是不是真的一辈子不回来了?”
罗瑞雪说道:“妾身是个十足十的妒妇,妾身是滕王府明媒正娶的夫人,为何会被旁人挤兑走,自然是要回来的,难不成就这么便宜了王爷沾花惹草么?”
滕燕赐突然一把将人抱起来,说道:“什么沾花惹草,这些本王可从没做过。”
他说着,打横抱着罗瑞雪三两步进了院子,踹开房门,里面竟然一片火红,屋子里插着龙凤喜烛,挂着红绸。
罗瑞雪眼睛可不瞎,看见了面色一沉,还以为滕燕赐要将自己的屋子作为新房。
只不过再定眼一瞧,床上竟然还有一套凤冠霞帔……
滕燕赐将人放在床上,笑着将凤冠霞帔拿过来,放在罗瑞雪手里,笑道:“今儿个是夫人回府的大喜日子,是夫人自己穿,还是本王伺候着夫人穿?”
罗瑞雪面上一烧,却故意板起脸来,笑道:“王爷说笑了,王爷这些日子过得可是风流快活,却故意瞒着妾身,将妾身耍的团团转,妾身还要带着侍卫去搞土匪那档子活儿,实在是劳心又劳力,已经乏的不行,要早些休息了,王爷还是回罢。”
罗瑞雪说着,真的翻身躺在床榻上,然后就将被子蒙在脑袋上,滕燕赐只能站在床边干发呆。
其实滕燕赐早在答应安凝公主的婚事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安凝公主和端怀王勾结,想要趁着这次结亲的事情,将军械运送到京城来,然后给端怀王书信,想要里应外合。
所以当时滕燕赐答应下来,是有准备的,想要引得安凝公主露出马脚,还有另外一个私心,那就是……滕王爷其实也想试试罗瑞雪,看看罗瑞雪会不会据理不让。
只是滕王爷没想到的是,罗瑞雪竟然寿宴当晚就和罗丞相回府了,再没来过滕王府,这让滕燕赐的心脏一下提了起来,他为官这么多年,上沙场命搏这么多年,都不成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仿佛日日夜夜有人拧着他的心脏,并不像表面这么淡漠毫无波澜。
滕燕赐想要和罗瑞雪联手演一出好戏,就才让晁泰平去传了话。
春禾和碧盏笑眯眯从外面儿进来,本以为少奶奶和王爷好些日子没见,定然是要亲近的,所以特意晚回来一些,哪知道刚绕过抄手回廊,突然就愣住了。
碧盏拽着春禾袖子,说道:“春禾姐,那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像王爷?坐在门口台阶上那个!”
春禾也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我看着也像!王爷怎么坐在台阶上?”
滕燕赐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看一下罗瑞雪的反应,罗瑞雪也确实是充分的相信他的,却成功的将罗瑞雪给惹恼了,相信是一回事儿,生气又是另一回事儿,气还是照样要生的。
于是罗瑞雪就将滕王爷赶了出来。
深秋的大夜里,滕燕赐在门口吹着风,干脆一撩衣摆,坐在了罗瑞雪门前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