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退回钱塘江北岸,张世杰顺着运河进抵江边,因为两艘五牙大舰横行,大军不敢轻动,只能先行安定地方。
此时,一都军兵护着宣抚官谢先文正往月塘村而去。
地方恢复,总得派人告诉百姓一声,免得不知道谁当家做主。
只是所需人员众多,像谢先文这样识文断字又没什么正经差事的,都放了出来。
因为是步行,速度不快,正午时分到了村外的河边,只见芦苇白花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都头向二笑道:“看天上野鸟成群,待会射几只下来解个馋。”
“此时正是肥硕时,必然好吃。”
“还能掏窝找蛋。”
“说不得还能逮几条鱼。”
军兵各自咽起了口水。
军中伙食油水不缺,但是大块肉是没有的,真不怪他们眼馋。
“只怕诸位哥哥要失望了。”谢先文说道:“左近无人,飞鸟悬而不落,想来是有埋伏。”
向二面色一变,喝道:“列阵,警戒!”
军兵各自挺刀举枪,弓箭手也抽出了箭矢,快速结成圆阵。
芦苇荡里,一切如故。
向二喝道:“里面的人速速出来,待大军杀进去,莫怪刀枪无情。”
声音随风而逝,并无回音。
“头,鞑狗都跑了,是否太紧张了。”有军兵问道。
“宁可耽误时间,莫要白送了性命!”向二下令:“往前,杀进去。”
“向二哥。”被裹在中间的谢先文说道:“进至三十步,乱箭射之。”
“都有,结阵向前,弓弩手准备!”向二立刻下令。
一都人缓缓向前,到了三十步,十余弓弩手放箭,眼看箭矢落入芦苇荡中,一声惨叫传了出来。
“杀出去~”
“杀宋贼。”
“杀啊。”
乱糟糟的声音中,一群乱糟糟的兵……不能说是兵,应该说是民,一群暴民冲了出来。
三百多人,仅有十余手中是刀枪,其他都是木棒粪叉。
向二喝道:“大胆,聚众冲击官军,意图造反乎,欲灭九族乎?”
不知道是摄于向二的话还是看官军阵型严整,暴民放缓了脚步,犹犹豫豫不敢上来接战。
人群中,有人叫道:“乡亲们,大元朝廷免了徭役杂赋,税只有一成,可都在村口立着碑呐,今日宋贼到来,必然毁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是啊,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是官军……这可是造反。”
“不能退,退了没法过日子。”
看暴民们陷入争论,向二没有急着下令进攻,等了一阵后,叫道:“对面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
“你去。”
“你去。”
你推我我推你,啰嗦半晌,出来一个年轻人。
手中一根木叉,畏畏缩缩,怎么也不像个话事人。
向二问道:“何故抗拒官军?”
“啊……啊……啊……”半天没有放出一个响屁来。
谢先文钻到前面,叫道:“尔等如此戏耍官军,真以为刀不利乎?手中拿刀枪的,有胆组织村民阻拦官军,却无胆出来说话。
或者尔等挑拨村民送死,想要全村人死光,好给你的鞑狗主子邀功?
乡亲们,朝廷北返前,鞑狗可免徭役赋税乎?莫要中了奸人挑拨!大家且退开,让领头的出来分说明白。”
“宋狗受死!”
一枝箭迎面射来,向二下意识一声大喝:“杀!”
宋军弓弩手立刻放箭,当即射中了十余村民。
惨叫一起,村民连滚带爬地跑了,只留下手持刀枪之人。
这伙人观望片刻,转身就要走。
“放箭,勿要走脱一个!”向二大喝着追上去。
只是芦苇茂密,三两下没了人影,向二担心中了埋伏有伤亡,不敢分散追捕。
回头看了眼惨叫中的村民,向二问道:“状元郎,如何处置?”
不是向二指望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二是这里谢先文文化水平最高,又是宣抚官,合该拿主意。
谢先文说道:“到底是朝廷子民,虽冲击官军,却是受人挑拨,不好尽杀。
且救治了,不论死活带去村里,然后说话。”
“赵大,救人,余者警戒。”向二下令。
死了的两个不管,未及要害的割开皮肉取出箭矢,要害中箭的截断箭杆后不管。
村民们疼的死去活来,却被军兵牢牢按着,终究是处理完毕。
然后两人抬一个,到了村口,一个人都没有。
村民们都躲在家里,战战兢兢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