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继续颠簸,终是到了后山祠堂。
一落轿,清扬便被锦姿亲卫拖出了轿厢,推推搡搡地丢在祠堂正中的院落里。
她抬眼望去,院中四处纸幡飘摆,书着“懿思堂”三个鎏金大字的匾额高悬在雕刻着松竹长存的门楣之上,四周垂着白绫,肃穆而凄切。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停在懿思堂正中,许多披麻戴孝的族人都低眉垂目地跪在棺椁两侧,却唯独不见她的额驸和稚子。
清扬暗自思忖:府中那老奴不是说额驸带着世子在此守灵吗?难道他们也被锦姿……不,她断不会对容郎怎样,但如若我今日命丧于此,恐怕吾儿俊喆也难逃毒手,这该如何是好?
念及于此,她张口欲询问额驸容悦卿和儿子俊喆的下落,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发声。方想起适才在轿子里感觉胃中酸涩向上蔓延,将喉咙也灼伤了,不知锦姿究竟给自己服了何种毒『药』,竟这般蹊跷——不伤『性』命,却令人失去反抗之力,连带着辩解也不能了。
锦姿见清扬疑『惑』又焦灼的颜『色』,得意地冷笑一声,向着懿思堂中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叔伯,弑父的罪女到了。”
清扬瞪着锦姿,腹诽道:已经给我定下了罪名?这贱人还真是迫不及待!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构陷于我。
锦姿仿佛猜透清扬内心,在她耳畔得意地轻笑着:“我知你不服气。别急,我定会让你死得名正言顺。”又对手下吩咐道:“带人证。”
未几,证人和仵作带到,那证人竟是崔穆鲁善。这位人称善总管的老奴乃是将军府里极有地位之人,他自幼便伺候将军瓜尔佳鹤鸣,一生尽忠,秉『性』、品德有口皆碑。只要是他亲口所言,整个将军府无人不信,无人不服。
清扬自小丧母,七岁进入父亲军中,在此之前都在善总管照拂之下长大,故而一直唤他为善叔,敬之重之。
清扬万般不解地看向善总管,眼中狐疑之『色』甚深:锦姿怎会让善叔作人证?他怎可能与她同流合污?若善叔说我是凶手,恐怕连我自己都会相信,何况他人?
善总管的目光一直回避着清扬,他慢吞吞地开口,说道:“禀报诸位本家老爷、少爷,将军之死确系清扬少将军所为。”
什么?善叔你……清扬倒吸一口冷气,挣扎着想要去拉善总管的裤脚,却被锦姿的亲卫一脚踹在当心,落到了离善总管“八丈远”的地方。
善总管回眸向清扬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清扬便知他心中的无可奈何,可谁又有本事胁迫于他?他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连个远方的亲眷都没有,故而不可能因着亲情被锦姿威胁。他又不贪财、不好『色』,酒『色』财气一样不沾,无欲无求的老好人一个。锦姿究竟使了何种手段,才使他作出此等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