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你且详细说说,这孽女是如何害死将军的?”锦姿看戏似的继续追问道。
仵作瞟了一眼清扬,犹疑再三,终于娓娓言道:“将军薨逝之时,七窍皆流黑『色』血泪,此乃身中慢『性』剧毒之象,恐怕这些年将军缠绵病榻也是此毒所致。吾等便将将军一应贴身用度之物一一察验,最后在少将军孝敬将军的鼻烟壶之中发现了端倪。那鼻烟壶外表看来完好无损,内部却皲裂如蛛网,此乃沙俄国极隐蔽的施毒手段——将此特制小壶浸于毒『液』之中七日,风干七日,再浸七日,如此反复千日,直至裂隙中布满毒质。待倒入鼻烟粉末,此毒便会缓慢侵染鼻烟,随之进入人体,鬼神不觉。为了证实此事,我将鼻烟壶用烈酒浸渍,使裂隙中的剧毒迅速溶于酒中。着一只猫儿饮了,即刻便死了。”
锦姿指了指地上的清扬,向善总管追问道:“你可知这鼻烟壶是她何时晋献给将军的?可是在她那次大胜沙俄国进犯之后?”
“是,少将军当时道是从沙俄贵族手中抢来的宝物,献给了将军。”善总管答道。
“果真如此,那这沙俄国的施毒手段也是在那时学来的了!”锦姿故作恍然大悟状,继而哭道:“正是那次之后,将军的身体才每况愈下,原来竟是这孽女害的!各位叔伯,锦姿一介女流,又是新寡,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请诸位给锦姿做主,严惩凶手,还将军一个公道!”
庸庸众人听闻善总管的证言和锦姿的哭诉,个个目眦欲裂地站起身走出灵堂,围拢上来,居高临下地怒视着清扬,纷纷点指责骂道:“无耻恶女,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弑父不祥,你这畜生须得下地狱、浸油锅!”“将军怎的生出你这等逆女?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吾等早言此等抛头『露』面、整日和男子厮混的女子绝非善类,果然心似虎狼、毒如蛇蝎!”……
清扬受千夫所指,却口不能言,无从辩驳。她只得用一双凌厉的凤目怒视着在场所有本是她叔伯兄弟的众人,心内嗔斥怒谴:我立下战功之时不也是你们这群妄人谄言献媚?如今落井下石,嘴脸真真可憎!
锦姿满意地欣赏着清扬受尽唾弃,又道:“诸位叔伯,这逆女的罪行虽已昭然若揭,但她毕竟是宁古塔守军的将领,咱们须得给将士们一个交代。来人,把她的供状呈上来!”
丫鬟婵娟立刻指挥那几个亲卫将一方矮脚木桌抬至清扬跟前,备上笔墨、红泥,又从袖中拈出一张书着清扬“罪状”的供纸,双手呈给自己主子。
锦姿接过那薄薄的供纸,沾沾自得地扫了一眼,继而往清扬眼前的矮桌上一拍,朱唇阖开,说道:“画押罢!”
清扬此刻虽无法言语,却断不可能如此任人宰割,她冷笑一声,一口唾沫啐在锦姿脸上。
“啪”——立在一旁的婵娟登时将一个狠戾的巴掌掴在清扬如画的脸庞上,狗仗人势地吠道:“大胆!”
“婵娟,怎可僭越?”锦姿边用手帕拭去脸上的唾沫,边假意教训自己的婢女。可她的语气毫无力道,而且分明得意地瞥了清扬一眼,那意思是:任你从前如何威风,现如今连我的婢女都能教训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