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成苍狗,往事如云烟。从三岁时宁安都统府的初见到如今,时光已荏苒过十三个年头。
钱斯年赴美深造时得知,在信奉基督教的西方人眼中,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因为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之前,与门徒最后的晚餐人数便是十三,也正是那第十三人——犹大,出卖了基督。
他心中凄然想道:苏长欢,历经十三年时间,或许你我的感情也只能到这里了罢?你还是选择了放弃,而我,即便不会爱沈蕊茵,不会真把她当作妻子,可终究还是背叛了对你的承诺。此后若是江湖路远,山高水长,不复相见,那也就罢了。但若你我有缘重逢,究竟叫人情何以堪?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钱斯年倒在苏长欢曾经睡过的床上,沉沉地入了眠。
次日清晨,钱斯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满面忧色的沈蕊茵和战战兢兢的星棋、星画。
星画见钱斯年开门,松了口气,忍不住大呼了一声:“谢天谢地,少爷还活着!”
沈蕊茵轻轻横了她一眼,星棋赶紧在背后捅捅她,提醒她不要胡说引起少爷怀疑。
这些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钱斯年锐利的双眼,他蹙眉问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死了?为何?”
星画一时语塞。少奶奶有严令,阖府上下谁都不许将长欢小姐离世的消息告诉少爷,因此她不能说出自己是被吓出了心理阴影,担心少爷像长欢小姐那样在这间屋子里自尽了。
沈蕊茵见状,挥了挥手,示意星棋和星画离开。
两人赶紧走了。她们也实在不愿继续呆在这儿,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少爷变成眼前颓废模样,更不愿为虎作伥地欺骗于他。
不怪丫鬟们心疼,钱斯年颓唐的脸上满是青涩的胡茬,仿佛都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使他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年硬生生苍老了十岁。
他看了看沈蕊茵,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揶揄道:“呵,得偿所愿便开始摆少奶奶的威风了?说!到底叫她们瞒着我什么呢?”
沈蕊茵面色一滞,却继续假作无辜地掩饰着:“斯年,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昨晚是因为喝得太醉,一时走错了房间,所以今早才来这边找你。”
“不许叫我的名字!”钱斯年身子一凛,冲沈蕊茵低吼道,“记住,你只是我请进门的一尊佛,我会供着你、养着你,但永远不会敬你、爱你,更不会成为你的丈夫!所以,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随便接近我。”
沈蕊茵被他的吼声吓得哆嗦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钱斯年,他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的他,虽然是身份尊贵的“奉天第一公子”,性格放荡不羁,但起码平易近人。但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暴戾之气甚浓,好像随时会杀人的魔鬼。
“听见没有?”钱斯年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在隐瞒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