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卿身子一凛，抬头看向长欢。但见长欢面容沉静，眸光如水，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在宁古塔将军府做赘婿的日子。

那几年，虽被他人视为屈辱，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世俗的眼光、旁人的揶揄，还有来自流谪会的压力，都抵不上清扬明媚的笑靥和笃定的眼神。只要看着她，他便能心生欢喜，忘却一切尘缘俗事。

“怎么了？”长欢见容悦卿望着自己，眼中流泻出潮水般湿润的光晕，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于是问道。

“小婉，我真的有点累了，真希望这一切可以早日结束。”容悦卿说道，那声音轻得就像喃喃自语一般。

长欢忽然哂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容悦卿，在心里说道：呵，还早呢，如果一切那么容易结束，我也不用花费十八年之久来筹谋，却仍旧没有扳倒陷我害我的杀父仇人。

“回去罢，如果今晚你能劝她放弃跟日本人合作，那么明天所有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了。”长欢淡然说道，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其实，她知道容悦卿不可能劝得动鄂锦姿。如果鄂锦姿顾及他的感受、肯听他的，就不会这么多年把持流谪会掣肘于他，使他一直尴尬地当一个傀儡督军。

眼下，长欢还不能在鄂锦姿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却可以挑动容悦卿先和她反目，令她无暇顾及自己的暗度陈仓之计。

容悦卿深吸了一口气，蓦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表情，说道：“如果我能说服她，今日也不会跟这些人浪费那么多口舌了。他们的名字，你都记住了吗？”

“名字？什么意思？”长欢不解地问道。这些人，容悦卿肯定不是第一次知道他们是忠于流谪会的了，为何要特意让自己记住他们的名字呢？

“没什么，留个念想。”容悦卿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朝门口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小婉，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府，告诉她，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晚宿在营里，不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要出城？到底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到明日？”长欢追问道。

然而，容悦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只留给长欢一个决然的背影。长欢怎会甘心被他蒙在鼓里，于是暗中联络自己安插在城防营的莫愁军弟兄，偷偷放她跟着容悦卿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