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钱斯年的命令,容悦卿立刻召开全省军事委员会议,宣布吉林省全境进入战时状态,军队随时准备配合东北军抵抗日本人的进攻。
但是,有超过半数的委员对容悦卿的决定持反对意见。自不必说,他们都是流谪会中人,受鄂锦姿蛊惑,认为对日应采取顺从加和谈的态度,而不应以硬碰硬。
容悦卿听了这些人的托辞,义愤填膺地言道:“今倭人刻意制造事端,公然犯我中华,已是将国际公理视同无物、随意践踏之强盗行径。是可忍,则孰不可忍?若我辈一味忍气吞声、逃避退让,贼寇将更加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试问到那时,你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何颜面立足天地之间?”
“可是,之前少帅下令麾下东北军一律不得抵抗,最终将奉天城拱手让人。现在又要求咱们去抵抗、去拼命,这又是什么道理?”有人提出异议。
容悦卿解释道:“之前少帅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了差错,致使奉天等地沦陷,如今他亦后悔非常,努力设法补救。俗话说‘亡羊补牢,尤未晚矣’。眼下的局势还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仍有希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但若坐以待毙,则山河俱碎、国破家亡,你我均将沦为亡国之奴!”
又有人提出:“少帅年纪尚轻,判断失误不足为奇,但他身边的参谋也都失误了吗?就无人对这不抵抗的命令提出异议?不可能的!除非是提了少帅也不予采纳。由此可见,少帅不仅目光短浅,且刚愎自用,比之过去的大帅简直望尘莫及。这样一个领导者,我们还能相信他的判断吗?他的命令还有遵从的必要吗?”
长欢一直没有说话,她是想看清楚所有人的态度,弄清有谁是鄂锦姿坚定的支持者,又有谁是在左右摇摆。因为,发生了此等关系到国家存亡、民族兴衰的大事,并非所有流谪会成员都一边倒地支持鄂锦姿向日本人投诚的主张。
这对长欢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利用好了,便可以分裂流谪会力量,大大削弱鄂锦姿的权势。
而容悦卿在会上滔滔不绝地为钱斯年说话,舌战群雄,也是为了赢得流谪会中不愿同日寇狼狈为奸的正义之士。他知道,鄂锦姿一直和日本人走得非常近,她定然会不遗余力地阻挠吉林军对抗关东军,这也势必会引起流谪会内部的分歧。
会议开到深夜,主战与主和双方仍然没有达成共识,因此长欢站出来,建议容悦卿散会,让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场,明日再议。
容悦卿见众人争执得面红耳赤、筋疲力竭,继续下去也无甚意义,只得答应。
其实,说是让大家重新考虑,可是,今日不同意的,难道回去睡一觉明日就会同意了吗?怎么可能呢?需要说服的根本并非这些将领,而是鄂锦姿——只要说服了她一人,则今日所有这些反对抵抗的将领都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众人散去之后,容悦卿颓然落坐在代表着吉林军至高统帅地位的那把雕饰精美的高背皮椅上。他垂着头,声音闷闷地对长欢说:“小婉,你说我这个吉林督军是否没用极了?连一群手下都指使不动!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长欢走到他身边,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劝慰道:“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此事的解决方法并不是说服他们,而是说服他们背后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