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湘蕙是自己人,她只会替女儿证明女儿说的是实话!。”
“即便如此,今后你也要多加小心,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柳掌仪叹了口气,“回去的事,娘会替你想办法。”
月慢点了点头,凝眸道:“不是省油的灯便留不得,下次决不能让她轻易收场!”
一个宫女匆匆跑来禀报:“掌仪大人不好了,陛下高烧不退,快请太皇太后去看看吧。”
“我去请娘娘。”柳掌仪走出几步似想起了什么,又停下,回过头肃然交代,“月慢,你速去长宁殿照顾陛下。”
“好。”
祁帝一病,连带景王府天上的风云都在跟着涌动,纷扬的大雪里,侍卫们齐齐上马,跟着他们的主子策马赶去皇城。
侍卫们都穿着深色铠甲,衬托出一个身影白如霜雪,格外醒目。
华盈寒披着姜屿刚赏的狐皮大氅,快马加鞭地跟在姜屿身后,纵然是女儿身,她挺拔身姿里透出来的英气一点都不输姜屿的亲卫。
“这等紧急的事,王爷为何要带上奴婢?”
他又是让人给她找大氅,又是等她换衣裳,哪怕她更衣的动作够麻溜,少说也耽搁了半炷香的时间。
“本王的侄儿屡次帮你说好话,你不该去探望?”
“我没说不该……”
他一鞭挥下,愈加火急火燎。
祁帝寝宫,华盈寒跟着姜屿进去,奴才们纷纷跪礼,神色一个比一个更凝重。
长宁殿里更是寂静得可怕,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喝药吧。”
华盈寒听见这声音就停下脚步。
月慢的声音……
姜屿也止步不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华盈寒勉强放下心里的成见,跟上去。
待宫女打起纱幔,她看见蹲在床榻边照顾姜衍的人果然是月慢。
孩子病得重,谁照顾都是照顾,华盈寒并不反感月慢的举动。
月慢一连试了几次,龙榻上的姜衍怎么都不肯张嘴,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去试试。”姜屿侧眼唤她。
华盈寒点了头,移步过去,朝月慢伸出手。
月慢抬头盯着华盈寒,再是不情愿,也不得不照主子的意思办,把药碗给了华盈寒。
华盈寒舀了一勺药,喂到姜衍嘴边,喊了声:“陛下?”
那眼缝仍旧没有睁开,人也没什么反应。
华盈寒伸手探了探祁帝的额头,手背滚烫,她皱紧了眉。
姜衍烧得厉害,哪儿还有神智喝药。太皇太后坐在床边,拉着姜衍的小手,脸上满是心疼:“衍儿还这么小,这些苦为什么不让哀家来尝?”
几个太医跪在一旁,有人道:“娘娘,陛下出世时,王妃娘娘既是难产又是早产,以致陛下的身子比别的孩子要孱弱,加上天冷,什么病都易反复……”
“没用的说辞哀家不想听,哀家只要你们治好陛下!”太皇太后厉声道。
“回太后娘娘,当务之急是要让陛下退热,待陛下清醒后服了药定能有所好转。”
“那你们还不快治!”
这下,连那个敢于说话的太医都闭了嘴,他怯怯地抬头瞧了瞧殿旁,景王在这儿,他们哪儿敢随意使法子,要是没成效,谁保得住脑袋?
华盈寒蹲跪在床边,手里的药已经凉了不少。
一个和小九差不多大的孩童病得人事不省,她看着难受,对太皇太后道:“娘娘可否让奴婢一试?”
太皇太后心急如焚,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华盈寒回头吩咐宫女:“劳烦姑娘取些酒来。”
“酒?”宫女莫名其妙。
柳掌仪绷着脸插了句:“真是荒唐。”
一个太医皱起眉头,捋着胡子,“此乃民间土方,陛下乃万金之躯,怎可……”
华盈寒回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不如大人过来,拿出看家本事治好陛下。”
这个法子是小九从前生病时,周宫里一个老太医教她的,只要能治病就是好法子,哪儿来贵贱之分。
荒唐?万金之躯?他们祁国的皇帝金贵,她女儿的命就不值钱么?
“照办。”
直到姜屿开了口,殿里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月慢忙道:“奴婢去取。”
她说完就转身出了寝殿,脚步原本急促,走到长宁殿门口却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殿门外两个奴仆手中的物什上。
李君酌拿的是王爷的大氅,不足为奇,可是他身边的太监抱的白狐大氅又是谁的?
狐狸毛似白雪一样丰盈柔软,这等货色的大氅,就是宫里的太妃们都没有,而她恰好见过,在景王府的宝库里,是越国进献给王爷的礼物。
以往若有哪国给王爷送礼,都会额外备一份女眷的礼,因为他们只知景王府没王妃,不知有没有侍妾,想的是有备无患。
月慢看见的一瞬,心里就跟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又痛,又沉。
她的神情变得凝重又恍惚,就这样恍惚着取了酒回来,倒在碗中递给华盈寒,目光却渐渐冷去。
华盈寒用手绢沾了酒替姜衍擦拭额头和掌心,动作又轻又缓,耐心细致。
她只是怜惜这个孩子,无关他是不是什么国君,又是谁的侄儿。
酒消散得快,她守在床边,给姜衍擦了一遍又一遍,从午后到日落。
好几个时辰过去,姜衍原本烧得通红的小脸才稍有缓和,睫毛轻轻动了动。
太皇太后见了,欣然地去拉那小手,“衍儿……”没过多久,手指被小手反攥住,她霎时喜出望外,“衍儿醒了!”
殿中的宫女和太监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陛下万安。”
小小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因为难受,姜衍的眼里没有神,只是迷迷糊糊地叫了声:“皇祖母。”
“衍儿,你吓坏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