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盈寒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走远。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她没拿剑劈他就算好的了!
她脚步不停,走到不远处纵身上马,挥鞭策马跑远。
姜屿看着手里的剑愤然道:“她什么意思,心里不快就拿本王撒气?”
李君酌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火上浇油,另言:“主上,这儿是狄族地界,金罗国刚从丹城撤兵不久,也不知附近有没有盘桓的敌军,寒姑娘一个人离开军营,又没带武器……”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姜屿一瞥帐外,把剑丢给李君酌。
“是。”
草原苍茫,华盈寒骑着马,在如茵的草滩上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从小她爹就不让她交朋友,告诉她有了朋友之后就做不到冷血无情,做不到漠视很多人的生死,这叫有了软肋,软肋会折了武将的宝剑。
华盈寒迎着风往前走,不知是心里太过堵得慌,还是被风沙迷了眼睛,她的眼眶润润的。
她不常落泪,上一次含泪的时候,是和小九分别;再上一次,是她得知她爹战亡,她守着偌大的将军府,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抱着自己哭得昏天黑地。
她难受是替宁北安不值,他还那么年轻,心里那么干净,那么善良,他是这世上最不该死的人……
在华盈寒眼里,今日的云霞仿佛是红的,格外地红,红得像血。
“寒姑娘。”
华盈寒没有因谁在喊她而停下,仍踢着马镫向前走,不急不慢,寂寥落寞。
李君酌见她不肯停留,也不肯回头,忙策马赶上,调转马头挡在她前面,“寒姑娘,前面还没清理干净,恐有敌人出没,不安全,咱们回去吧?”
华盈寒垂下眸子,轻扯缰绳停下马,不言一字。
李君酌又补话:“是主上让我来的,主上气归气,心里仍旧很担心你,主上对寒姑娘你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寒姑娘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取下挂在马旁的剑递给她,“既是主上给的,寒姑娘只管拿好,再急也不该对主上发火,更不该拿主上赐的东西撒气。”
“是我小气?”华盈寒瞥着那剑,不打算接,淡淡道,“不是他让我还?”
“主上几时让寒姑娘还过剑?”
“他说他有东西放在我这儿,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归还,我若不还,岂不成了我赖着不给?”华盈寒面色如霜,话中含忿。
“其实主上不是这个意思,主上指的是……”
华盈寒打断李君酌的话:“我直呼了他的名讳,罪无可赦,不知他打算如何处置,是凌迟还是五马分尸?”
“寒姑娘别说气话,主上对寒姑娘真的很宽容。”李君酌接着说,“就像寒姑娘欺瞒主上,放在别人那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换作寒姑娘你,主上只是小惩大诫一番,并没往心里去。”
“他对我宽容,对他的将士们呢,那五万人的命都不是命,不值得他深思熟虑?”
“寒姑娘莫怨主上,主上哪有盼着宁小将军他们去送死,一切都是莫远擅作主张,是他私自调兵离城。”李君酌叹道,“说句不该说的,哪怕莫远活着回来了,他在主上这儿也难逃一死!”
“莫远擅作主张?他推得倒是干净!”华盈寒冷笑一声,“若只是莫远擅作主张,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出城,可莫远手里有他同意调兵的文书,这是他的命令,我怎么拦?”
李君酌听着糊涂,“文书,什么文书?”
“出兵一事,莫远曾差人去问过他的意思,难道君酌大人会没见过那封他同意调兵的文书?上面盖有印鉴,是主帅之印,我看得清清楚楚!”
“绝无可能,主上若是知晓,一定会阻止莫远!”李君酌说得万分肯定,又纳闷,“何况帅印不是在寒姑娘你这儿?”
华盈寒皱紧了眉头,“在我这儿是什么意思?”
华盈寒一句反问,问得李君酌惴惴不安。
李君酌沉思了半晌才道:“主上让寒姑娘归还的就是帅印,早在主上得知莫远闹事还欺负寒姑娘你时,就命我回来过,一是让我责罚莫远,二是担心寒姑娘你仅靠一把剑难以让莫远听话,便让我将帅印带回,交给寒姑娘你以备不时之需。”
华盈寒听着直摇脑袋,她连李君酌都没见过,上哪儿去拿过什么帅印。
“君酌大人,你没有记错?”
李君酌骇然:“遭了!”
他声音渐小,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下要大祸临头的人怕是他……繁星漫天,军营里灯火通明。
大帐里面都是人,姜屿在,诸位将军都在,李君酌也已经带着华盈寒回来了。
赵鸣在众人的注视下抱着一个小箱子进来,这是他快马加鞭赶回丹城取来的东西。他走得缓慢,不是因为箱子有多沉,而是事情已经不再简单。
箱子上面挂着锁,他没有钥匙,只能将箱子放在正中的地上,拱手复命:“回王爷,这便是宁小侯爷出征前让末将代为保管的东西,他说他带着不方便,等回来再来向末将取。”
“砸开。”姜屿下令。
李君酌上前,用剑柄敲掉了锁,他打开箱子,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的额头霎时冒了层冷汗。
华盈寒就站在箱子旁边,清清楚楚地看见,姜屿要找的帅印就在里面,而箱子里除了帅印之外还有一封信。
她随之皱紧了眉。
回来的路上,李君酌已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说他那日把帅印给了宁北安,让宁北安转交给她,可是后来她和宁北安碰了无数次面,宁北安不但没有转交,还只字不提帅印的事。
有将领惊道:“宁小侯爷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藏帅印!”
有人摇头喟叹:“瞧着小侯爷不像是无法无天的人,想必是那莫远在背后挑唆,蛊惑了小侯爷。”
姜屿看着帅印,余光又瞥见了旁边的信,“那是什么?”
李君酌取出信,将之呈上。
华盈寒一言不发地站着,心里直发凉,且刺得慌,事情转变得太突然,不止突然,还荒唐!
宁北安没有把帅印给她,同样,他也没有将她的信送去给姜屿……
在场的人大都觉得是宁北安辜负了她和李君酌的信任,还有人说这背后恐有什么阴谋,但她知道宁北安看上去虽轻狂不羁,但实则心里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