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钦摇了摇头,“除了不能离开这儿,别的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那就好,我起初还担心……”
她话还没说完,秦钦就直言道:“我在担心你。”
华盈寒惑然看着他。
“月慢的事。”
“都过去了,我没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这儿?”
“是景王帮的你?”
华盈寒沉默了一阵,不管她当初需不需要他帮忙,那时她都是靠着他才脱了罪。他严惩了所有的人,该死的一个都没活,连帮凶绿琇都和柳掌仪母女一起下了地狱,已算给了她一个交代。
她点了头,回答了秦钦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回想起的是姜屿那日向她抱怨的情形。他说他为了护着她,气得他娘都快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听上去既委屈又可怜,放在别人那儿见怪不怪,但从姜屿嘴里说出来,仿佛触到了她心里的一片柔软,她承认,那时她有过心软。
“你感激他吗?”
华盈寒抬眼看向秦钦,慢道:“我……应该感激吗?”
“就事论事,你感激他是对的,毕竟寒儿你至情至性,从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对你好的人。”
“感不感激都不重要,我来找你,是我没辙了。”华盈寒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前些日子我在府里撞见了一个女子,我曾在大周见过她,她也知道我,只是没有见过我的样子,而她是姜屿安插在大周的细作,我担心我会被她识破。”
“有此事?”秦钦也皱起了眉头,“你和她在府中见过吗,她可有认出你?”
华盈寒摇了摇头,“正因没见过,我心里才没底,不知会不会被她认出来,所以最近我一直躲着她。”
“她时常来景王府?”
“她是宣王妃的亲妹妹,姜衍的姨母,和太皇太后还有姜屿的交情不一般,她一直在为姜屿做事,如今回来了也常和姜屿在一起聊些政事,是这儿的常客。”
秦钦沉思片刻,道:“你是景王身边的人,她又时常和景王待在一起,你们迟早得遇见,与其在景王面前碰面,到不如你先去会会她,倘若她真认得你,咱们还有时间另想对策,哪怕是逃了也行,可是若她在景王面前揭穿了你,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私下见见她?”
“没错。”
“可她若真的认得,我又该怎么办?”华盈寒颦眉,“放弃所有,一走了之?”
“这是下下策,咱们还有别的办法能让她闭嘴。”
华盈寒看着秦钦认真的眼神,不难猜到他指的是什么办法。她与上官婧无冤无仇,要她杀人灭口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那是个祸害大周的细作头子,她也不是下不去这个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秦钦说得对,与其她这样心里没底,胡乱猜测,倒不如去寻一个答案。
“还有,谢云祈不知为什么还带着二十万大军守在岳州,说什么都不肯撤军,姜屿觉得他在挑衅,想给他一个教训。”
“寒儿,你不觉得其实这场仗打还是不打,你一个人就可以左右吗?”
“我?”华盈寒云里雾里。
她一直在为两军对峙的事担心,得知姜屿已派聂峰去南疆坐镇之后,她心里就更加难安。姜屿如此部署,像极了从前打狄族的时候,也是先调兵过去驻扎,再派聂峰去打头阵,然后他亲自过去统战。
何况前些日子他也亲口告诉了她,他会去南疆,这不是要打起来的征兆?
她担心归担心,却根本不敢置喙,她承认,上官婧的到来让她的胆子变得小了不少,尤其不敢在姜屿面前提起大周,更不敢帮着大周说话。
“你若能左右景王的心,就能左右他的决定。”
华盈寒闻言一怔,而后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愿意。
“你不忍心欺骗他?”秦钦轻言,“其实我们一直都在骗他。”
“我是怨他,可我也欠了他不少,让我继续装个丫头没什么,但我不能……”华盈寒顿住了,提起此事她心里就堵得慌。
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已经得到了姜屿的心,这对她而言不是成就而是折磨。他喜欢她,只会成为对他们彼此的折磨,她不希望这样。
她拾起一朵被风拂到地上的海棠花,拿在手里转了转,凝眸看着。
“你若不忍心也无妨,那就只做自己的事,不管天下的风云如何变幻,都与你我无关。”秦钦又言,“寒儿,我还是那句话,不是我们自私,而是人皆有私心,我也曾告诉过你,你从太子妃沦为平民,就是源自帝后的私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华盈寒小声道。
话虽如此,可那毕竟是他们华家世代守护的大周,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大周和祁国再起冲突,何况大周现在和祁国交战,根本讨不了好。
她起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喟叹:“我再想想吧。”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秦钦,叮嘱他,“好好保重,就算要走,你也得和我一起走。”
秦钦笑了笑,点点头,意在给她吃上一颗定心丸,告诉她,他会一直陪着她。
华盈寒也露了笑,朝他挥挥手。秦钦是她的支撑,很会宽她的心,也能给她勇气。每次见过他之后,她都觉得这世上没什么风浪是他们兄妹二人挺不过去的。
她从后院出来,要穿过花园才能回到住处,她发现前面的花圃边上有道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袭素纱裙,正拿着水瓢从身边的木桶里舀水浇灌花草。
连一个浇水的动作都能做得令人赏心悦目的人,除了上官姑娘还有谁。
秦钦刚才还在说让她去试探试探上官婧,她们转眼就碰见了,这或许就是天意。
华盈寒心里并不全然安心,她仍在害怕,害怕被上官婧识破,但若不求证,她会一直心虚下去,还不如来个痛快。
她放缓了脚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上官婧在给一株梨树浇水,动作缓慢而细致,看上去温柔又有耐心,仅是一个侧影也能让人目光流连。
华盈寒收回目光,知道她现在应该装作不认识,便微微转了方向,只当自己是个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