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歙心里有数,便和驷均一起接送少帝出了长安,出函谷关往东去齐地。这一路上,齐国国舅驷均看少帝两口子,眼神屠夫一样带刺,还带着如同审视垃圾一样的蔑视。且说少帝这一行人,说不尽的生离死别,看不完的风霜雨雪,一路跋涉,到了齐地的薛郡鲁县,也就是现在的曲阜地界。靳歙眼见得少帝少年憔悴,形容枯槁,简直不是少年的形容了,想起皇帝的暗中交代,于心不忍,但少帝是配军,自己是押送他的官家,不便明来,便让军卒做了两三个荤菜,让人偷偷送去给废帝和小吕后两口子吃。
废少帝和小吕后在官驿里,一直被监禁着,人累,心更累,此时正在饥肠辘辘。此时,看见一个老军进来,满脸疤痕,十分丑陋,将一个食篮子放在他们的面前,低声道:“吃吧!”废帝一见有鱼有肉,双眼放光,什么也顾不得了,扑上去就啃。可他们两口子菜还没送到嘴边,有人比她们更快,早就一泡尿撒来正着,正是驷均,末了,几口唾沫吐进了饭菜里。他狞笑道:“吃也可以,我放了些料进去,你们要是真的饿了,不在乎这个吧,现在可以吃了。”少帝大叫一声:“你······”早已气得泪水涟涟,小吕后低声劝道:“吃了吧,夫君······”于是,废帝夫妇两个端起那些被他尿尿和吐口水过的饭菜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吃的精光,驷均得意地狂笑起来,废帝虽是少年,又被废黜,但也实在忍不住了,一冲动脱口而出,骂出声来:“狗奴,朕······”驷均总算逼他出了格,借机大骂道:“逆贼敢自称朕,你要造反,我今天代汉天子打死你······”说完,扬起蒜钵大的拳头,朝废帝打来,却被赶过来的靳歙一把揪住,冷冷骂道:“驷均,你人性之恶,无遗也。”驷均大吼起来:“这事儿肯定是你指使干的。”靳歙鼻子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将少帝夫妇带离了出去。
最后的旅程到了海上,靳歙率水军乘坐一艘大海船,驷均押送废帝夫妇乘坐另外一艘大海船,出海向田横岛驶去。田横岛在黄海中,海船起锚航行,离开了海岸,眼见得海水渐渐变了颜色,白浪滔滔,海鸥也渐渐少了,就知道到了远海。这时候,驷均在甲板上鸭行鹅步,目中无人,突然看见一个舟子,直视他走了过来,正是那个满脸疤痕的人,驷均恶狠狠问:“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还来行船。”那人躬身,用嘶哑的变声回答道:“国舅大人,我只是海上的渔人,是驾船的舟子,哪用长得和国舅爷一样好看,我是来告诉你,船舱的船底有异响,怕是海里的怪兽作祟,一旦它们搞事儿,满船那就谁也跑不掉。”
驷均大怒,骂道:“你这贼人放屁,老子去看看,如果没有这事儿,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疤脸一笑道:“国舅爷,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是不是,下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说完,带头下到了底船舱,驷均跟了来,一见也没有异样,大骂起来道:“你敢欺骗老爷,哪有?哪有?”那人猛地拿起斧头,一敲船底,叫道:“这不就有了吗?”只见那船底的船板瞬间敲掉,很显然早就被人做了手脚,顿时,海水汹涌地冲了进来。驷均大叫不好,拔腿就跑,这时候,那疤脸猛虎一样上前,拦腰将他抱住,任凭他拳头雨点一样砸下,也死死不松手。驷均激怒攻心,绝望地大喊:“你是谁?为什么要我的命?”疤脸虎吼道:“我是贾寿,我毁容变声,来做舟子,弄一条我做了手脚的大海船来载你们,就是为我一家人报仇,为被你害死的人报仇,驷恶人,你跑不掉了,去死吧······”
这时候,靳歙忽然看见前面的大海船在沉没倾斜,大惊失色,便赶紧下令让随从的军卒们施救。忽然,他听得波涛中,有人大喊一声道:“靳歙,我乃是故齐郎中贾寿是也,今天是来为天下人除害驷均,你就别管了,也别找废帝,人间没有他的地儿,走了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沉入大海。至于,少帝和小吕后,连影子也没有了,一定是掉海里沉水了,靳歙号令施救,也救出不少落水的军卒,最后,看那海船最高的桅杆也沉了,一切归于虚空,只有碧海慢慢,海鸟乱飞,靳歙不胜唏嘘,只得折回海岸,回长安去复命。文帝听了,久久不语,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最后,下诏将废少帝和小吕后衣冠葬了,在长安给他们葬起了一座衣冠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是一条单向线条,却说刘恒做了皇帝以后,光阴荏苒,岁月倥偬,时间到了汉元七年(前157年),他已经46岁了,当了23年的皇帝。7月6日这天,他在未央宫睡过去后,就再也没醒来,也就是说,他驾崩了。可他不觉得啊,只觉得自己飘离了自己的肉体,傍观者一样看着自己挺尸在那儿。现在他有自己绝对的自由,在殿瓦上俯冲升腾,在大阙和宫门中穿梭,什么也挡不住他。
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皇后窦漪房,他大喊她:“夫人,皇后······”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是没用。这时候,他又看到了太子刘启,他总算重新看到了希望,他接着惊喜地大喊起来:“启儿,你母后不理我,你······”可是太子也没一点反应,对自己的呐喊声充耳不闻,对自己的存在视而不见,他喊啊喊啊,未央宫里的所有人还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候,他才纳闷起来。
忽然,他听到未央宫爆发出一阵狂呼:“天子驾崩了,天子驾崩了······”他看到皇后和太子哭倒在自己的躯体旁,他急得大喊:“朕没死,没死,你们一个个听不见吗······?”是的,所有的人都听不见自己的喊声,他瞬间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忽然,一阵温柔的力量,将他吸起来,前面有一个隧道,还有异界的光,不,他觉得那是自己重生的一个产道,他飘走了······
他终于醒了,发觉自己躺在那儿,地上很软,他用手一摸,尖叫起来,原来那不是被褥,而是五彩的云霞,自己难道躺在云上。忍不住向下一看,他又尖叫起来,这回叫得更响了,原来云层之下,是蔚蓝色浩荡的千仞高天,俯首向下看去,山川像模型,房子像小盒子,车马和人流像蚂蚁······他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高帝刘邦、吕后、惠帝、前少帝和后少帝,还有戚夫人等等所有曾经逝去的人,熟悉的人······他爬起来就要下跪,叫道:“父皇,母后,戚娘娘,我怎么见到你们了?”刘邦笑答道:“什么父皇啊,你入戏太深了,睡了长长的一觉,刚醒还有些迷糊是吧?”
“什么?入戏太深了,睡了长长的一觉,刚醒还有些迷糊?”文帝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可是继位父皇做了23年皇帝的文帝啊?”
这回轮到吕后笑起来了道:“这浮生梦真是害人不浅,你,还有我们,本是云上面的半透明凝胶人,你所谓的做皇帝不过是一个梦境,现在你醒了,也就是梦中的你死了,你再看看你自己是啥。”文帝盯住自己的躯体,又叫起来:“我怎么是一只彩蝶呢?”刘邦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一群宇宙中的彩蝶,是半透明的凝胶人,是具有万象形态的意识体。我们只是在演出一个故事,我是你父皇,你是我儿子,只是在演完自己的角色,最后还原而已,阿戚夫人,你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儿?”戚夫人笑道:“
古是今之梦,
今是古之梦。
梦梦无虚实,
虚实有梦梦。
我们都是一出戏,只是我的角色太悲情了,戚夫人。”刘邦笑道:“世上本来就没有生死,生和死,还有时间只是一种意识错觉,世界是无穷,而无穷只有一种形式才可以存在,那就是循环,维度的循环,角色的循环,都过去了,我们走出过往的角色吧,因为那仅仅是梦境,真实的就是,我们都是云中的蝴蝶,庄周的蝴蝶。”刘邦停了一会儿,对文帝道:“你还明白过来是吗?那我来告诉你现在的时空坐标是多少——二十三世纪,我带你们看看现代——网络时代,然后就能证实,是我所说的是对的,还是你认为的是对的,走吧!”
有人在敲门,大神拉开门,进来一位伟岸魁梧的男人,高高的鼻梁,英气逼人,他道:“我来找你写汉初汉高祖时代的故事,钱不是问题,你不是网文大神吗?你把我们和我们时代还原出来,就这样就行了。”说完,亮出一堆金条,专家的双眸顿时燃起高光的火苗,拍拍胸脯道:“这没问题,只要是钱到位,我把‘猪脚’可以写成神,写成外星人都行······”说着,伸手来接,高祖侧身一让,让他扑了个空,笑嘻嘻道:“什么?你大神是这么写历史的?那不是历史,是你制造历史对吧,有人看吗?”大神冷笑起来,不屑地道:“切,敢小看我,我能把刘邦写成是现代人穿越过去做皇帝的,你信不信?我能把刘邦考证成是埃及法老,你信不信?我能把刘邦考证成本是女人,你信不?绝对有小一百万粉丝被我带节奏,还有小五十万粉丝相信这是真的历史,千真万确,你信不?而且我会让这一切有人证,有视屏,让牛顿都会迷糊。
当然,这个私人订制的,有难度,但得加价。”高祖刘邦哈哈大笑,骂道:“竖儒,我的时代是你私人订制的?你随我来。”说完,用手一推,时空就漏了一个洞,大神“呼啦”一下子从舒舒服服的美人榻被摔了出去,掉进黑暗的黑洞里飘飘荡荡坠落,等到眼前一亮时,他四脚朝天,龟背着地,寻转了七百二十度才完成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