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冷静了片刻,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公公拆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展开卷轴。
众人只看到背面的“圣旨”两个篆体字。
公公高声唱喏,宣读着新帝的圣旨。千霄一脚把李潼关踢得在地面上滚起来,等公公刚刚读完最后一个字,他正好滚到公公脚下。
李潼关稳住自己之后,抬起头,跟公公关切的眼神撞了正着。公公眼中的谄媚,虚假的关切之意,敷了几层脂粉也盖不住的皱纹,就像是一根枯木,直捅李潼关的喉咙。
“呕……”李潼关转身吐了一地。
一股腐臭气息弥漫在公堂上。
众人都别过头去,手在鼻底扇着,要驱散那可怕的气味。府尹就跪在李潼关身边,首当其冲,他脸色一变,也要作呕。但是看着公公蓝绿色的脸,府尹抿着嘴,硬生生地忍回去了。
李潼关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我也喝多了。”
他本来就喝得大醉,又被千霄按头呛水,想吐又吐不出来。看见那公公,终于吐出来了。
“舒服些了。”李潼关伸了个懒腰:“你们刚刚在念什么?”
公公脸色顿时都黑了。“我看,一品带花还没有醒酒。来人,扶一品带花回云庄,等酒醒了便可复命。”省得他在公堂上丢朝廷的颜面。
这些京城之外的人,根本不懂何为官场礼仪。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明白圣上怎么就看上这个李潼关。估计是沽名钓誉之徒,欺骗了圣上。
不过,这些都与他一个颁旨公公无关。想得太多,说得太多,就会变得短命。
“一品带花?很大的官。李潼关不过是一介白身,还是锦夏族,怎么会是一品带花呢?”李潼关挠挠自己的脑袋,奇怪地问。
众人都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地。
公公心里有些不安,敢情李潼关隐姓埋名八年,已经疯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李潼关突然瞥见了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千霄。他浑身一震:“一品带花是不是就能揍那个死丫头?”
他话刚说完,千霄就睁开眼睛,眼神如刀剑一般闪着摄人心魂的寒光。
李潼关赶紧闭上嘴。不过,千霄这次没有再追上来踹他。他明显察觉到是一品带花的官衔,让千霄收敛了许多。
他顿时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好好。一品带花好。我那便宜老爹都没这么高的官阶。”他抹抹嘴边的残渣,意气风发地磕头接旨。
公公心神不宁地把圣旨交给李潼关。“敢问李大人,何时动身去关中?”
“关中?关中有什么好?我刚来这江南好地方,自然要好好地玩一玩再走。可惜了,要是妙月还在,她一定肯陪我这个一品带花过夜。”李潼关把圣旨放进怀中,砸砸嘴说。
不提妙月还好,一提妙月,刘玉的男儿泪又落了下来。如今李潼关成了一品带花,妙月的冤情就更难申诉了。
看这白面书生落泪,旁人也一阵唏嘘。
“妙月也该瞑目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刘玉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那个李潼关在摇头晃脑地惋惜。刘玉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黑血。随即晕倒在地。
妙月一案,府尹草草宣为落水死亡。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李潼关就遣散了所有随从,揣着圣旨和官服,打算从客栈的后面偷偷溜走。
他在心中盘算着,颁旨公公一大早就离开了应天府,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乘船到扬州了。想不到,那公公居然信了他的说辞和那一套假的身份文牒,没有去云庄查他底细。
李潼关,谢谢你。让本公子还捞到个一品带花来过过瘾。“李潼关”心里窃喜。他从家里逃出来,原本只是想在应天府风花雪月一番。可惜,他文不成武不就,几次吟诗作对都想不出好句子,非但没有名妓肯作伴,时而还要被人奚落一番。
他记得酒桌上好几次都听到有人提李潼关的名字,心想着,反正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如借他名头,厮混几天。
于是,他便买了一套身份文牒,又按照传说中李潼关的模样打扮了一下。还雇了一些随从。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青楼里。还真的靠着这个身份招揽了几个时下最受追捧的名妓,一起去了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