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峰山顶,一场突如其来的冬雨之后,寒意弥漫长空,甚至升起丝丝稀薄雾气。
却也因为这一场雨的到来,之前大战的痕迹被冲刷去大半,若不是一侧倾倒的神殿废墟,也许眨眼望去,不由会觉得和初到之时没有太大区别。
聚集的众人也基本全部散去,关于今天发生之事,归去的众多人类强者除去军神殿,都一概不知。趁着这场雨,杉芽振翅而上,将一小瓶奇异药水洒入积雨云中,随着雨水一同落下。沾染到的人类,将忘却最近一天的所有事情。
至于如何将丧失了部分记忆的这群人驱赶下山,就是军神殿的工作了。
坐在悬崖边望着前方云海雾影的飘渺之美,宁越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趟梦魇岛之行,所遭遇的是出发前完全不曾预料到的。直到此刻,回想起来还隐隐会错以为这是不过一场幻梦泡影。
算起来,这还是这一次直接与天神族打交道,恐怕是自己身怀魔族血脉早已注定的命运,与那个高高在上主宰众生的天神界,只能是敌人。
“想什么呢?”
一旁,依旧带着面纱的纳兰芙烟走来。在其身后,军神殿还留在山顶的只剩下两位圣骑士。其余的,尽数下山。
瞥了她一眼,宁越笑道:“我在想,下一次如果我们再遇,恐怕是敌人了吧?”
纳兰芙烟冷冷回道:“说不准。至少这一次,军神殿直接下达与我的任务,勉强算是完成了。所以回去禀报的时候,我会隐瞒一些不重要之事的。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对你下达通缉令,以我一人之力,难以决定,要看殿主的决策。但有一点,如果下次你还要干预军神殿,那我们一定是敌人。”
耸了耸肩,宁越保持着微笑:“还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本以为,我这一年来成长够多了,就算比不上你,也应该缩小了很多距离。结果,还是天镶之别。不过下一回,就说不准了哦。”
“我等着。下一次你我再是敌人,恐怕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告辞。”
话音落时,纳兰芙烟扭头便走。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宁越一出生,转身的女子骤然止步,却没有回首。
“什么?”
“如果今天你不是以军神殿圣女的身份出现在这里,面对羽茱与星骸,应该会选择帮助,而非剿杀吧?”
心中猛然一揪,纳兰芙烟犹豫了。片刻后,她轻轻一叹,回道:“没有如果。现在的我就是军神殿的圣女,一切行动,皆以军神的指示为唯一标准。宁越,我也不和你说再见了。因为最好,我们还是别再相见。”
“我有种感觉,你并不是心甘情愿成为这个圣女的,对吗?”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我没必要回答你。”
最后一声轻叹,纳兰芙烟走了,带着军神殿的两名圣骑士,缓缓下山。
同样没有再回首去看,宁越甚至合上了双眼。
“你之前眼中的迷茫,已经告诉了我答案。装出来的决然,可是很危险的。我无权过问你成为军神殿圣女的原因,但是希望,同样有着自己心中坚守的正邪理念与道义的你,不要成为昏晕无道的众神麾下棋子。”
当然,这些话纳兰芙烟已经听不到了。
但是,却有另一个声音回应了他。
“我说,你能不能知道一点什么叫满足啊?这一次让一位天翼族开始对你言听计从不说,还打算顺便一起拐跑军神殿的圣女?这性子,未免太贪了。”
宁越睁眼一看,杉芽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立在一侧。
他无奈耸了耸肩,回道:“将魔翼皇棋的契约打入羽茱体内,我也是别无选择。除了那个法子,没法救她。至于她之后的去留,我无权做主。”
杉芽笑道:“放心吧,她不会走的。天下之大,背叛了天神界的天翼族,已无容身之所,反正是回不去天神界的。而且,天翼族一旦发誓效忠,至死不渝。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天神族允许天翼族掌控甚至可以威胁到天神界的战力的原因。”
“但是,羽茱她背叛了,不是吗?”
“不,她从未真心效忠过天神界,谈何背叛?羽茱是一个个例,也不算唯独一个。不止天翼族,四大附属神族都是被天神族当做稳固自身统治的战争兵器而培养的。但是,毕竟他们都是活着的生灵,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想得多了,就会质疑。开始质疑了,就不可能死心塌地发誓效忠。”
说到这,杉芽刻意瞥了眼一旁。刚才,她是去处理海格渊鲨龙的尸体了,而羽茱也去收敛星骸的尸体,暂时离开了山顶。
“既然她还没回来,不妨告诉你一个天翼族的秘密,一个称得上悲催命运的秘密。你应该很好奇吧,为何羽茱会错认星骸为生父?”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宁越一跃起身,沉声道:“嗯,确实是。她提及过自己的娘亲,那就算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也应该听说过多少描述。而且就算是认错了,为何星骸最后说的是,他临死才敢否认?他究竟在惧怕什么?”